見慧哥兒臉色不好,婉兒小心翼翼地轉換話題:“馳娜爾大嬸跟我講了很多草原的規矩,我跟你說說吧。女人上午一般是擠奶,再做些奶疙瘩、奶豆腐。下雨了還可以撿菌子。傍晚牛羊歸圈再擠一次奶。”
也就比慧哥兒早到主家半個時辰,婉兒卻像是個部落百事通,說起草原的規矩來頭頭是道。
慧哥兒第一次發現婉兒原來是個活潑的性子。
溪水清澈,自不知名的樹林中流出,湍急的嘩啦聲打斷了婉兒的滔滔不絕。
她蹲下撩了一下溪水,笑着說:“這水真涼。”
兩人将水桶斜插到小溪中,很快兩個水桶就灌滿了。灌滿後才覺得有些重,又不約而同倒回一些。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好笑。
總算能提得動了,兩人這才艱難地把水提了回去。慧哥兒很久沒幹活兒了,兩半桶水也喘到不行。婉兒是年紀還小,乍然提兩半桶水吃力得很。
水提回去沒多久,婉兒又來叫慧哥兒出去撿牛糞。想着以後少不了要幹這些活,慧哥兒打點起精神,又叮囑了兩個孩子一句,見丹哥兒眼睛不住地往外瞧,想了想,便帶着兩個孩子一起出去了。
“丹哥兒,來婉兒姐姐這。”再見到兩個孩子,婉兒十分高興,見慧哥兒胳膊下夾着布袋子,一手牽一個有些吃力,便招手叫丹哥兒過去。
丹哥兒一路上跟婉兒也熟了,松開慧哥兒的手,哒哒哒跑了過去。
初秋的戈壁,草木開始泛黃,遠處的山川上還有紅色的楓葉,層林盡染,很是宜人。四人呼吸着早晨清爽濕潤的空氣,難得的沒有說話。
路上撿牛糞的大部分是小孩兒,每人拎着一個小袋子。有人用兩根木棍夾,大部分人直接上手撿。
慧哥兒見狀,在地上撿了幾個木棍遞給兩個孩子,他這才拿着木棍開始撿,意外地發現幹燥的牛糞并不臭,于是棄了木棍,直接蹲在地上用手撿。
冬兒和丹哥兒矮敦敦的,也學着慧哥兒的樣子蹲下來。清晨的露珠還未完全退去,四人的手上很快都濕漉漉的。
剛來,事情還多,兩人背着牛糞各回各家。
慧哥兒進氈房後,将牛糞袋子放到竈邊,塞爐子裡兩個,拿起旁邊的打火石開始生火。
他10歲之前都在廚下幹小工,燒火十分熟練,很快紅紅的火光就生了起來。
慧哥兒這才發現爐子竟然是鐵制的,按說草原應該沒有鐵器才是。雖然驚訝,但初來乍到,也沒多打聽,招呼兩個孩子過來烤火。
初秋的早上還是有些冷的,一路上兩個小家夥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此時見到火,丹哥兒高興地直蹦:“火,做飯。”
慧哥兒忙拉住小家夥撲騰的手:“火,不能碰。知道嗎?疼。”
“知道,阿父教過。”丹哥兒笑眯眯地,“阿父忘了,丹哥兒記得,哈哈。”
慧哥兒愣了下,不自覺望向旁邊冬兒的眼睛。冬兒雖面無表情,眼神中卻并沒有悲傷之色。
慧哥兒松口氣,小家夥以後漸漸也會忘了吧。記得之前聽人說過,三歲之前的娃娃都不記事,希望如此吧。
水燒開後,慧哥兒三人開始洗漱。托汗大叔雖然不善收拾氈房,衣服還是準備了的。
幾人搓洗過後換上新袍子,慧哥兒給兩個小孩擦過頭發,用布巾包裹好,才打開門出去倒水。
等一切都收拾好後,慧哥兒才開始收拾床鋪。将門口立着的毛氈一一鋪到木闆上,最上面鋪上顔色鮮豔的毛毯。
毛毯應該用紅花染過,是鮮豔的紅色。可惜沒有繡花,隻染過色而已。看來就是酋長說的家裡沒有女人的緣故。
吃過簡單的午飯,煥然一新的音哥兒和蘇阿奶上門,慧哥兒忙将人迎入氈房,音哥兒興奮地講起了上午的經曆。
原來其他族人見蘇阿奶年紀大,都不想要兩人。酋長胡侖别克無法,隻得将兩人領回家裡。
“我們算是因禍得福了。”音哥兒小臉兒紅撲撲的,聲音很是亢奮,“酋長是部落裡最有權勢的人,以後沒人敢欺負我和阿奶。”
蘇阿奶臉有些嚴肅:“音哥兒,小心禍從口出。我們剛來部落,你怎麼知道有人會欺負我們。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目前看來,喀日圖部落的酋長是個行事磊落之人,沒有強迫不情願的族人,而是選擇自己兜底。由此也可推見部落的風氣應該不差,畢竟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
音哥兒有些被吓到了,垂着頭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