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糟糕的一天似乎并沒準備結束,尤其是對蓋文來說,他大概是比傑森還要蒙圈的人,比如珍妮為了保護傑森想要投身火海自證不是女巫這件事。
“我知道你愛他視如己出,但是你剛才……珍妮,你是誰?”蓋文忍耐了一路終究還是問起。
“不是時候蓋文,我們先回家再說。”
“不,對于你的身份我很困惑,你差點為他死掉,為什麼你要那樣做?這沒有道理。”
“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看着他長大,我從他出生的第一天就在他身邊,為什麼我不能為他死掉?對我來說他比我的性命重要。”珍妮邊說邊輕撫着躺在她腿上的傑森。
“你從不談論你的過去,你的身世是個謎,起初兩年,我以為你是為了錢留下來,現在我懂了,這一切并沒那麼簡單,你到底是他的什麼人?”
珍妮皺着眉不去看蓋文的眼睛,隻是輕輕拍打着傑森的後背,他從上了馬車就緊閉雙眼一言不發,身體也在不斷顫抖。
“你不會理解的。”珍妮紅着眼睛苦笑道。
“我們是一家人,應該坦誠相待,謊言會毀了我們。”
“不!蓋文,真相才會毀了我們!”珍妮擡頭直視蓋文,她的眼中充滿無奈。
傑森突然開始全身抽搐,手腳繃得筆直,腦袋不停搖晃,張開嘴巴像是快要窒息一樣,珍妮趕緊固定住了他的腦袋。很快傑森又開始蹬腿亂抓,他撕扯着自己的頭發,并企圖扣出自己的眼珠,蓋文見狀立刻上手壓住了他的雙臂。
“這是怎麼了?”蓋文驚恐地問,傑森那瘦弱的身體突然爆發了難以壓制的力量。
“不,這不可能。”珍妮撥開傑森的眼皮,左眼瞳孔渙散,右眼閃爍着綠光。
“那是什麼?他眼睛怎麼了?”蓋文以為自己眼花又親自撥開傑森的眼皮查看,那刺眼的綠光中正有千絲萬縷的電流在交叉竄動。
傑森瘋狂地掙脫開二人,蓋文隻能将他整個人抱起來鉗制住。“我們得做點什麼!他會弄傷自己的!”
“蓋文……”珍妮眼裡噙着淚水,“抱歉。”
說完珍妮手裡生出一團淡紫色氣流,手掌對着傑森的額頭輕輕一拍,傑森漸漸停止掙紮靠在蓋文.胸前昏了過去。
這招她也對查爾斯用過,隻不過那次是為了讓查爾斯長眠,這次隻是讓傑森短暫入睡。
“哦上帝啊!你是女巫……”蓋文目瞪口呆:“原來真是你幹的。”
珍妮沉默不言。
回到莊園已是深夜,蓋文吩咐仆人們去休息。
珍妮脫掉傑森那身濕透的衣服把他安置在床上,蓋文端來熱水擰幹毛巾敷在傑森額頭,他還在輕微地抽搐着,撥開眼皮右眼的綠絲也仍在閃爍。
蓋文關緊門窗拉上窗簾,拿了座燭台放到床邊。“他的眼睛,是你弄得嗎?”
“不!蓋文,他是女巫的兒子,你應該想到的。”
“你是說他……”蓋文難以置信地指着傑森,珍妮點了點頭。“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生日那天。”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該怎麼告訴你,你曾經可是看到女巫就大開殺戒的皇家騎士。”
“怎麼?你覺得我會傷害他嗎?”
“我見過你殺死女巫,很多次。”
“那都是國王的命令,我是騎士,隻能服從,難以相信你居然害怕我會傷害這孩子?”
“我不能冒險,這件事上我們扯平了不是嗎?你質疑我,我提防你。”
“所以伯爵兒子真是你搞得,你應該想到後果的珍妮,你不該那麼做,如果被人發現我們都得死。”
珍妮無言以對。
“告訴我你是誰,沒必要再隐瞞了。”
“我……我是喬斯芙的妹妹。”
“妹……親姐妹?”
珍妮點頭,蓋文揉了把臉回想着喬斯芙被燒死那天的場景,珍妮就在現場,她目睹了一切。“該死!你都看見了。”
“我阻止過她,可她陷得太深,以瑟向她發過誓會娶她,看看她的下場,可笑的是你們竟然認為女巫才是邪惡的。”
“抱歉。”
“我應該殺了他的,他居然親手燒死自己孩子的母親,他不配活着。”
“珍妮,不,你做了正确的事,他始終是傑森的父親。”
“你認為他有資格做這孩子的父親嗎?他也想燒死他!”珍妮的質問讓蓋文啞口無言。
站在自己的立場,那隻是個女巫,可那也是傑森的母親,他不應該被這樣殘忍對待,任何孩子都不該被這樣對待。
陷入黑暗的傑森還在墜落中,一個低沉滄桑的男聲在他周圍隐隐約約地飄蕩着:“醒來!吾兒!醒來!”
“你是誰?”傑森稚嫩的聲音伴随着無盡的回聲。
“醒來!”這次是一個沉靜肅穆的女聲。
“你……你們是誰?我不能……我……我睜不開眼……我什麼都看不見!”
“醒來!”這次是那男聲和女聲混合在一起,傑森已經分不清他們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我看不見……請幫幫我……我感覺我要消失了……”傑森掙紮着,像陷入沼澤一樣,他越想使勁爬出去就陷得越深,黑暗吞噬着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分解成了無數碎片,又像化成了泡沫,那種渾身麻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醒來吾兒!”那聲音像在他的大腦裡爆炸一樣。
突然,黑暗消失,他總算睜開了眼睛,傑森筆直地坐起急促地喘着氣。“我做了一個夢!”這是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這也足夠讓人驚訝,因為他從小到大沒做過夢,一次也沒有過。
“我的天呐你終于醒了!”珍妮握住了傑森冰涼的雙手。
“有兩個聲音……我分不清……他們……我覺得他們在我腦子裡。”
“隻是個夢親愛的,别緊張。”珍妮接過蓋文遞來的幹毛巾擦拭起傑森額頭的汗珠。
“所有人都安全回來了嗎?”傑森看向蓋文,蓋文點點頭笑容消失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傑森。
“怎麼了?”傑森不明所以,他不知道他的右眼,那根本來隻有頭發絲粗細的綠線,現在已經像樹葉的脈絡般延伸開,他的瞳孔完全變成了晶瑩透徹的碧綠色。
“蓋文?”
“是少爺!”
“你在看什麼?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蓋文欲言又止看向珍妮,珍妮扭過傑森的臉蛋說:“我們有事要告訴你。”
傑森掀開毯子下床來到落地鏡前,從下到上檢查自己是否哪裡異常。
雨水淅淅瀝瀝的從屋檐灑下,坐在閣樓窗台上的萊拉望着長街發呆,布萊恩悄無聲息湊近。
布萊恩.威林,萊拉亦兄亦友的夥伴,和她一起從孤兒院長大。倆人逃離孤兒院後的幾年一直住在這個殘破的廢棄木樓裡。布萊恩在碼頭找了好幾份工作,有時也從外商那偷東西。
萊拉要膽大機靈的多,哪裡有富人宴會她就混進哪裡,适應各種環境以便于自己能順利行竊,就像扮成侍應去傑森的生日宴會那天一樣。
漏雨的屋頂多達十餘處,一切能接住水滴的工具都已用上,碗盆、鐵桶甚至是殘舊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