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需要錢，布萊恩，我找到一處房子，不算太大，但是房租很合理，貝利他們也能住得下。”萊拉指的是那些整天在街頭跑來跑去的流浪兒們，她一直對那些野孩子照顧有加，有時天氣差她也會讓他們到自己的地盤過夜。

“我已經很努力工作了，明天發薪水我就全給你。”

“那遠遠不夠，由于我們的信用問題，房東要預付半年房租，伯爵這幾天都沒舉辦宴會，那可是我最大的經濟來源。”

“他兒子得了怪疾，碼頭全在議論。”

“噢，原來如此。”

“他今天還抓了那個男孩，就是你在麗波缇打招呼那個。”

“跟他有什麼關系？”

“伯爵認為是他所為，國王還把他全家上下抓去審問。”

“然後呢？”

“我不知道，我也是從碼頭聽來的。”

萊拉眉頭緊鎖手指‘哒哒哒’地敲打着裂紋的玻璃窗，布萊恩瞧見這動作撇嘴笑了：“怎麼？你在擔心他嗎？”

“不！我沒有！”

“你去過他家，沒準兒國王處死他們，那莊園沒人管，我們可以撈點東西。”

“好……好啊。”萊拉假裝笑着答應，轉頭又皺緊眉頭，是的，她是擔心了。

“誰能告訴我，我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的眼睛會變成這樣？我是快瞎了嗎？”确定自己的眼瞳發生改變後他隻想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告訴我！”傑森揚聲命令，屋裡各處的十幾根蠟燭瞬間點燃，壁爐蹿起大火，蓋文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剛才那是什麼？”

“親愛的，坐下來。”珍妮拍拍床榻，他卻退後兩步，“回答我好嗎？我到底怎麼了？”

随着他的情緒波動，屋中各處的瓷制擺件和水晶花瓶全都炸開，碎渣四濺。

“冷靜傑森！”珍妮起身呵斥。

“我？你覺得這是我？”傑森無助地問。

“不要亂動，我來清理。”蓋文說罷離開了卧室。

“珍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我真是怪物嗎？”他想起了美加坦給他的稱呼。

“不！你不是怪物。”

“那我發生什麼了，我的眼睛……”

蓋文拿來掃帚清理起滿地狼藉，他與珍妮暗中交換了眼神，事情來得突然讓他們措手不及，他們還沒機會商量好該怎麼告訴他，告訴他多少。

“我去找美加坦，她肯定知道些什麼。”傑森要走時被蓋文一把攔住，“我告訴你。”

珍妮拉着傑森坐到床邊:“我們全都告訴你。”

“你不姓溫伯尼，你的父母也不是商人，他們沒有死在海盜手中。”蓋文幾句話否定了傑森對自己存在的所有認知。“你姓格蘭姆斯，你父親是倫伯特王子，母親是白女巫。”

“什麼？”傑森不敢相信。

“你父親叫以瑟.格蘭姆斯，母親叫喬斯芙.布勒，在一次狩獵中，你父親遇到了你母親，和她相愛，一年後你就出生了。”蓋文無法再說下去，最難以啟齒的部分。

“他們在哪兒？”錯愕之後緊跟疑問，這一切都不真實，仿佛在聽别人的故事。

“以瑟，現在是倫伯特國王，我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他了。”

“他還活着？”

蓋文點頭，珍妮緊緊握住傑森的手。

“那我為什麼在這？”這是令兩個大人心碎的問題。

他以為自己的父母早就死去，畢竟蓋文告訴他，他的父母全都慘死在海盜手中，他們死在了海上，可現在蓋文又說他父親是國王，好好的活在世上，卻從未和自己見過面。

“你母親是女巫，他們在一起本就是個錯誤，你爺爺詹姆斯國王，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愛上一個女巫。”

“她在哪裡？”傑森迫切地問，蓋文沒法再說下去，告訴傑森他的母親被父親殺死實在過于殘酷。

“她還活着吧？”

“她死了……生病死了。”珍妮說時迅速掃了蓋文一眼，蓋文輕輕點頭表示感激，雖然兩人還沒溝通過，但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保護這個孩子不受傷害。

“是因為我嗎？是我出生害死了她嗎？”

“不，不是因為你，絕對不是，她得了急症。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你父親把你托付給我們，蓋文是他的騎士，他的老師，他最信任的人。”

“那你呢？”

“我……我是你母親的妹妹。”

傑森松開了珍妮的手。“所以……你也是女巫……”

珍妮點頭，傑森看向蓋文，蓋文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那麼……”傑森失落地低下頭去。“為什麼要騙我他死了，他不想再看見我了對嗎？”

“他是為了讓你活下去，他愛你，愛你的母親，把你送走他也很難過。”蓋文為以瑟解釋。

“愛我？”傑森不知怎的笑了起來：“如果他愛我，為什麼不來看我？我母親得了什麼病？他為什麼不救她？”

“他那時隻是個王子，國王的命令他必須照做，他必須……離開你母親。”

“是嗎？所以我隻是個私生子，他就像扔條狗一樣把我扔給了你們。”

“你不該這樣說。”

“為什麼不能？他抛棄了我不是事實嗎？因為是女巫的孩子，所以他就把我扔得遠遠的，然後當做我不存在。”

“他是為了避免你被人發現，如果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你會被燒死的。”

“作為父親就得保護自己的孩子，如果做不到，何必讓我出生。”

珍妮聽到這句話時仿佛心髒被撕成了兩半，他确實沒能正常出生，要跟蓋文一起為他那懦弱的國王父親撒謊，珍妮絕不甘心。

“你……你們。”傑森起身退到壁爐旁，他眼中的二人如此荒唐，“你們從一開始就在騙我，父母都被海盜殺了哈，你們覺得這樣比起冷血的父親好些對吧？珍妮姨媽？你準備對我撒謊一輩子嗎？”

“她隻是想保護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也……我們帶你來這是為了讓你重新開始，遠離危險。”

“現在我就是危險！你們要怎麼做？再次抛棄我嗎？”傑森說時身後的爐火猛烈噴湧，壁爐已經容不下那張牙舞爪的熊熊火焰。

“我們永遠不會抛棄你。”蓋文真摯地看着他說。

傑森抽抽鼻子，爐火恢複正常。“出去！”他冷言命令。

“傑森……”

“我說！出去！”傑森高聲怒吼，右眼再次閃爍起綠光，十幾座燭火竄得老高幾乎燒到屋頂，珍妮捂着嘴忍住哭聲，蓋文隻好拉她離開了傑森的卧室。

傑森鎖起房門癱坐在沙發上，他狠狠捏着自己的指節，憤怒、悲傷、委屈和震驚，他的内心百感交集。

房間裡的蠟燭和爐火一瞬間全部熄滅，他在漆黑的房間裡坐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