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拉開珍妮把傑森推到國王面前,傑森撐着地面跪好,擡頭時看到了國王身後的索菲亞。
索菲亞剛想上前就被旁邊高高瘦瘦的金發青年攔住,那便是她的哥哥安東尼王子。
紮克亞斯國王走下台階彎腰打量着傑森,像一隻雄獅打量着受驚的小兔子般。傑森嘴唇顫抖,睜着驚恐的大眼睛仰視着國王,國王雙手抱臂搖了搖頭說:“我看不出來,這不就是個小孩兒嗎?你說他是惡魔?”
“陛下,查爾斯還有其他幾個孩子,都因為這小子,嘔吐甚至嘔血,我有證人。”
“你确定不是吃壞東西了嗎?看看他,他能做什麼?”
“也許不是他,他身邊那個管家,他那個女仆,都有嫌疑,那個管家打傷了我好幾個士兵。”
“這隻能說明你的人太不中用了。”索菲亞諷刺道。
“陛下!那個女仆!她就像隻狐狸一樣,一個女人憑空出現掌控了整座城市的貿易,她肯定是女巫。”
紮克亞斯走到珍妮面前,勾着她的下巴令她擡頭直視自己,确實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尤其是那頭紅色長發,頗有些異域風情,珍妮眼神鎮定,即使和高高在上的國王對視也并無羞怯。
“你是女巫嗎?”
“不是。”
“那男孩是惡魔嗎?”
“不是。”
“是你們做的嗎?”
“不是。”
“為什麼我要相信你?”
“你有雙鋒利的眼睛,希望那不隻是裝飾品。”珍妮目光如炬語調犀利,直勾勾地盯着紮克亞斯,從未有女人敢這樣和他對視。
紮克亞斯眯起眼睛偏頭笑了。“漢米敦,你有證據證明這孩子是惡魔嗎?”紮克亞斯收回目光轉向伯爵。
“我從教堂取了些聖水。”漢米敦接過鮑勃遞給他的玻璃酒杯向傑森走去,“如果他是惡魔,絕對受不了聖水的侵蝕。”
“那來吧。”紮克亞斯擺擺手坐到了王座上。
伯爵将那杯聖水淋在了傑森頭頂,傑森閉起眼睛忍耐着,經過剛才的大雨洗禮,這點水已經不算什麼。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可什麼都沒發生。
“這樣的話,也就證明不是他幹的了吧?”紮克亞斯說。
“還不行,那個女人!也許是她,她可能是個女巫。”
“好吧,這次你要用什麼水來測試呢?”
“不是水。”伯爵從牆上取了根火把沖珍妮走過去,珍妮跪得筆直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不要!”傑森喊了聲,奮力爬起來跑向珍妮抱住她,擋住了伯爵和靠近的火把。“請不要傷害她。”傑森回頭祈求,漢米敦冷笑一聲說:“如果她不是女巫,何必害怕火焰?”
“你會傷到她的!”
“會不會傷到她,我們試試就知道了。”漢米敦将傑森狠狠推到一邊,珍妮起身打了伯爵一巴掌。“不要碰他!”她厲聲說道。
挨了打的伯爵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就是這樣,就是這種脾氣讓我更能确定是你害了我兒子,你看到這小子一臉烏青回家心生不滿,所以就把我的查爾斯搞成那樣。”
漢米敦擡手也打了珍妮一巴掌,珍妮重重地摔在地上,臉頰瞬間紅了大片。她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這麼多衛兵在場,她完全無法保證傑森的安全,不能被人看出來她是女巫,否則她和傑森,整個莊園的人都得死在這裡。
“你知道嗎?我改變主意了,這點小火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麼,鮑勃。”漢米敦沖鮑勃招了招手。
鮑勃吩咐兩個士兵從外面推進來一輛木輪車,車上堆滿木柴,漢米敦點燃了柴堆,火焰如猛虎一般張牙舞爪燒得老高。
漢米敦是紮克亞斯的表親,依仗着王室撐腰嚣張慣了,心愛的獨子遭此不測,漢米敦已經失去了理智。
“證明你自己不是女巫,否則我就把這小家夥的腦袋砍下來。”漢米敦狠狠盯着珍妮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蓋文想起身被衛兵們緊緊壓住,火越燒越旺,光是靠近都烤得皮膚生疼。
珍妮不知還能怎麼辦,她回頭看了眼傑森,挂滿淚水的小臉讓她心碎,傑森右眼的綠絲又開始閃爍,怕被人看見珍妮趕緊爬過去把他抱進懷裡。“别!”珍妮在他耳邊輕聲說:“快停下,别讓憤怒吞噬了你,現在不行。”
“我好怕,他想殺了你。”傑森帶着哭腔呢喃道,右眼的綠絲逐漸擴大。
“沒事的,我必須做點什麼,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我會證明我不是女巫,閉上眼睛。”珍妮揉着傑森的腦袋說。
她記得美加坦那些話,比起自己更加不能讓傑森暴露,所以她隻能投入那火焰裡,至死也不能讓人發現她是女巫,她會控制自己所有的能量,像個普通人一樣痛苦掙紮着死去,絕不動用一丁點巫術。
“不!珍妮,你不能死。”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答應我閉緊雙眼離開這裡,我愛你,小雪球。”珍妮親吻了傑森的頭頂,起身奔向火焰。
“不!”傑森想追過去拉住珍妮卻被衛兵攔腰抱起,珍妮做好了赴死的決心,半隻腳已經踏入火堆,紮克亞斯将她一把拉回身邊,踩滅了她燃燒的裙擺。
“夠了!”紮克亞斯高聲怒斥:“如果她死了,卻不是女巫,你要怎麼辦?燒死更多人嗎?我想你已經證明得很清楚了,她不是女巫,這孩子也不是惡魔,與其執着于找出兇手不如想辦法治好你兒子,你這是在浪費時間。”紮克亞斯訓斥伯爵的同時安撫着懷中的珍妮,珍妮卻掙開他從衛兵手中奪回了傑森。
漢米敦雖不甘心但也不能再說什麼,珍妮已經準備跳入火海證明自己不是女巫,而本來偏向他的國王顯然也看夠了這出鬧劇。
快速行完跪禮後漢米敦和他的士兵們離開了國王大廳,衛兵們也解開了捆綁蓋文等人的繩子,珍妮摟着傑森的腦袋生怕别人看見他的眼睛。
“我要替我那魯莽的表弟向你道歉,珍妮小姐。”紮克亞斯微微欠身一臉歉意地說。
“我們能走了嗎?”珍妮冷漠地問,紮克亞斯還以為自己救了她的命,她會表現出感激。
“當然。”
珍妮行了禮攬着傑森轉身就走,紮克亞斯被搞得不知所措,通常情況下,女人們見了他都要獻媚奉承,熱情主動,哪怕隻為和國王說上一句話。珍妮這樣的他可是第一次遇到,紮克亞斯雖眉頭緊鎖卻忍不住笑了,一個拒絕他封爵的少年和對他極其冷淡的女人,溫伯尼家的人可真有趣。
“等等!”索菲亞追了上來,安東尼跟在她身後。
“公主殿下!王子殿下!”蓋文等人停下腳步。
“我派人送你們回去,外面下着雨呢。”索菲亞看了安東尼一眼,安東尼意會到妹妹的心思,離開吩咐侍從安排馬車去了。
“你怎麼樣了?”索菲亞輕輕按住傑森的肩膀,傑森從珍妮懷裡轉過頭看向索菲亞,右眼的綠色光芒瘋狂閃爍着,索菲亞驚地張大了嘴巴,她很快調整情緒擋住了身後侍女們的視線。“閉上眼睛!”她輕聲說。
珍妮又把傑森的臉藏進自己懷中,公主發現了,但她沒有拆穿,珍妮既慌張又困惑。
一路上傑森都躲在珍妮懷裡,他吓壞了,以為珍妮真的會燒死,心裡有股強烈的絕望和憤怒,即便已經安全脫身也無法使他平靜。
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害怕,傑森就像陷入幻境似的,他感覺自己在下墜,在沒有盡頭的黑色深淵裡不停墜落,沒有色彩和氣味,沒有知覺和聲音,沒有任何能抓住的東西,自己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在黑暗中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