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淼清先是氣,但很快想到怪處,因為張儀洲并不用弓箭。
瞬息思忖間,箭矢已到眼前。
隻是這箭矢雖狠戾但也欠着法力,暴露出用弓之人的身手稚嫩,蕭淼清側身躲過飛箭,未曾被傷到。
也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叫他确定這人并非張儀洲。
對方一箭沒有射中,氣急還要再拉弓,人也自屋内屏風後躍出,蕭淼清莫名至極:“你是誰,為什麼要出手傷人?”
語畢他又往後退至寬闊地借着門外廊柱再躲一擊,兩箭落空,落到地上一觸即化作黑霧散開不見。那人更氣,怒聲指責道:“我才要問你是誰,方才說的是什麼淫詞浪語,刻意獻媚!”
說話人聲音雖朗朗猶如玉,可其中怒氣俱現。
“淫詞浪語?”蕭淼清覺得自己無端被扣了帽子,“刻意獻媚?”
這都是哪門子的怪話?
而對方的靠近叫蕭淼清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這人看着也不過是十七八上下,面龐中多豔邪少寡淡,自眼睫到唇角皆是張揚,如牡丹開在最濃時,奪目耀眸。乍看上去與人族無異,唯有一處不同,對方的瞳仁是淡綠的,猶同淺淺一池春,熠熠生輝間因夾雜怒意而愈多一重生氣。
隻有純種的魔族才有這樣淺碧色的眼眸。
有了這層判斷,再結合剛才對方攻擊自己時用的是一把弓,即便一時阻塞,但蕭淼清還是很快想到了他的身份。
這是上一世張儀洲身邊的追随者之一,魔族少主聞淳,本次入宗大典魔族用以求和所表達的最大誠意。
聞淳出身高貴,素來行事乖張,為所欲為慣了的。上輩子在大典上一眼看上張儀洲後便追在他身後跑。本來聞淳入雲瑞宗是以修習為目的,然而他也不管師門規矩,張儀洲下山曆練不多時後便自己也跑了下去。
雲瑞宗顧忌與魔族薄冰般的關系,對聞淳也不好嚴苛管教,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便叫聞淳更是得意放肆。
這小魔主上一世就最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素有兩副面孔,從前蕭淼清沒明說自己對張儀洲的傾慕時就沒少與他鬥氣。沒想到這輩子再見第一面,竟算叫聞淳聽了把柄,一下就起了矛盾。
蕭淼清雖然和聞淳又上輩子舊怨,也并不怕聞淳,但重蹈覆轍為了張儀洲和聞淳頂牛卻是不願。
“我說的分明是往後不來叨擾大師兄。”蕭淼清道,“你可不要胡說八道,牽強附會其他意思。”
他身姿闆正,端着凜然正氣,換了旁人多半是信的。
可聞淳擡眸一瞥,卻抱臂冷笑:“可别把我當做你們這山上沒見識的小道士們,我們那兒勾引人的花樣多得很,什麼樣的我沒見過?你這招不過是以退為進表明心意,後頭再裝裝可憐,說不定人就到你手裡了,這算什麼新鮮事麼!”
沒想到聞淳年紀小,見識着實不少,句句講來都似乎有他的一套道理。
蕭淼清還不待反駁,聞淳已是對他上下打量過後又說:“看你的樣子就夠狐媚的,肯定不清白,你自己老實說你以前還對你大師兄用過什麼手段?”
被長了那樣一張靡麗臉蛋的聞淳稱作狐媚簡直是潑天的歪道,蕭淼清瞪着聞淳道:“你?你說我狐媚,你在家時不照鏡子的嗎?”
“你”字被刻意強調,聞淳自然也聽得出蕭淼清的意思是要比狐媚,聞淳長得才叫真狐媚。
聞淳并不否認,反而自然擡起下巴承認:“魔族如此是本性,我這樣的我們那兒遍地都是,你這樣妖妖的你們這兒有幾個?”
就算是聞淳不願承認,蕭淼清也是長得極好的。他便斷定蕭淼清也滿是心機,隻欲勾引張儀洲的人了。
不過自從進入雲瑞宗的地界開始聞淳他就束着自己的本性,見誰都要先演着。遇見蕭淼清總算才将天性釋放出來,氣憤之餘還有幾分聞淳自己也沒體會出來的自在暢快。
聞淳又威脅蕭淼清:“一會兒你要是告狀,我就告訴他們你和說你心悅儀洲師兄,奈何夙願不得償,過來說些肉麻話叫我拿住才與我打起來的。”
還别說,雖然這種話離譜之極,但按照當下聞淳對外還沒破的乖巧人設,以及其他人暫時堆蕭淼清殘留的誤會,這話還保不準就有人相信。
這小魔物實在可惡。
新仇舊恨忍無可忍,蕭淼清一把擰住聞淳的胳膊正欲反手将他壓到廊柱上好好挫折挫折,反正聞淳現在還打不過他。
卻不料原本還在他對面橫眉冷眼的聞淳卻并未抵抗,反而就勢被蕭淼清擒住,不知如此還往他懷裡一鑽。
轉進如風,比聞淳自己剛才射出的箭還快。
蕭淼清正不解擰眉要把人推開,餘光卻見遠處有個挺拔的人影立着,不知是何時來的正望着此處。
那人的身段如臨風玉樹,垂手而立,面如傅粉,芳蘭竟體,風流之态勾魂索魄,偏又有端方自持束縛,實在叫人一看失神。
不是張儀洲是誰。
蕭淼清也這才明白聞淳突然又演起來是為了什麼。
與其讓蕭淼清占個身為小師弟的便宜,不如叫他變成旁人眼裡色欲熏心,見着美人就想偷香的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