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至今無法理解既白究竟是怎麼忽悠的人族對她深信不疑的。
要知道既白并無法術傍身,如今的身體據太陰星君所說也沒有任何道法殘留,所有的一切都将她塑造成一個嶄新的、沒有任何疑慮的“人”。
但她也總算知道,通天教主和太陰星君對他們最偏愛的小兔子總是不放心的。
還專門留下一個可以召喚教主前來的法器。
等等。
已經用了啊。
就用在讓比幹認可,成為人族大祭司的時候啊。
“可是那時候我以為殷郊就是獨一無二的殿下,就是我需要幫助的恩人,他又那麼希望我能被比幹認可,我怕出意外,就用了那根靈發。”
九日一下就聽到關鍵:“可是太陰星君不是說,用靈發會召喚出教主臨凡,可我自下凡之後并未感受到教主的威壓。”
“唔。”
既白說不上來,但她想想,說道:“我記得那時候師叔說,道祖傳喚,他這才急匆匆的離開,若是甚至紫霄宮,那不能來凡間也是正常的。”
九日說不出哪裡奇怪,但總覺得不太對。
凡間當然不會有聖人親臨,但既然是聖人親自囑咐,也不應該沒由來的就改變啊。
尤其在既白這麼不靠譜的情況下。
但既白的理由也勉強能夠說服。
她們已經足夠幸運,才能被聖人收入門下,根本無法想象面對道祖應當要做什麼。
九日按下自己的懷疑不表,看着既白分享她的計劃——直接悄悄找到殷壽,然後告訴殷壽,她為他而來。
然後趕緊駁回。
“我們應該徐徐圖之,告訴他你的用處,然後慢慢取信,最後讓他名正言順的繼承王位成為人皇。”
“最近有什麼用到你大祭司的地方嗎?”
既白老老實實點點頭:“殷啟,也就是二王子的大哥,殷郊的父親說,有一場祭司大典需要我來主持獻祭。”
“那就這個時候,證明你的力量,你的用處,讓他相信你。”九日來了精神,恨不得立馬開幹。
今天取信殷壽,明天看他登基人皇,後天她帶着既白離開。
既白将信将疑,雖然她覺得根本不需要這麼複雜,畢竟她的王子是整個人間最單純最善良的人,一定會相信她的。
但又想想九日已經這麼生氣了,那她還是不說話了。
是夜。
既白從床榻上坐起。
——“殷商兩百年,東西南北四方伯侯簇擁,八百諸侯奉為其主,即便這樣都能因為殘害忠良而逼人造反,實乃天命。”是通天師叔的話。
——“在下西伯侯之子姬發。”這是姬發說的話。
好啊。
好你個姬發,怪不得我看你這麼不順眼,原來就是你們家裡造反欺負可憐的王子。
既白在床榻上咬牙,把根本不需要睡覺的九日給搖醒:“不行,我得掀起報仇,殺了那個欺負我,未來還會欺負二王子的人!”
...
當夜,西岐世子在忙碌還應付皇孫後洗漱安睡。
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人在夢裡也是能夠有着意識的,姬發很小的時候曾經問過自己的父母同為四方伯侯之子,為什麼崇應彪、姜文煥還有鄂順他們能夠和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們生活在一處,而他的兄長伯邑考卻隻能遠離西岐,生活在朝歌,為二王子殷壽馬首是瞻。
不過他那時候問不出答案,隻能憑借着自己的記憶和哥哥在夢裡見。
這一次,姬發同樣确認自己現在身處于夢境之中。
因為密林之事,早已經過去許久,連那時候茫然不懂世事少女都已經成為殷商的祭司。
他意識操控着自己醒來,卻不知為何自己依舊在這裡。
而這一刻,在夢裡,他離着一心懷疑的既白特别近,既白仿佛沒有骨骼的軟體生物,柔順的貼在她的身邊,拿她柔軟的肌膚湊在他的身上。
紅唇在說話見一張一合,離得他極近。
但姬發又聽不清既白在說些什麼,聲音空靈缥缈。
他忽的想起那一日既白的唇瓣有這麼顔色秾麗嗎?還是在夢裡她塗上新得的胭脂,過分的潋滟。
“不要靠近。”
但姬發無法操控自己的的意識在夢裡醒來,夢裡的人也對他這個夢境之主置若罔聞,依舊無辜的朝着他靠近。
那嬌豔的仿古吸食周遭所有顔色的唇瓣朝着他靠近,而姬發鬼使神差的并沒有躲避。
一不留神,他突然離了既白很長的距離。
姬發這才發現,遠來不是既白糾纏着自己,而是自己......在夢境中正是将自己帶入了離着既白最近距離的毒蛇。
他怎麼會做這種夢。
而且,竟然是他纏着既白不放?
但夢境如同被投進一顆小石子的湖泊,泛起一圈圈漣漪。
迎面看去是無邊無際的雪,通體一片雪白,地上沒有半分腳印,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從哪裡來,也不知該要往何處去。
甚至這個夢境之中連既白都沒有。
姬發隻能依靠着自己的理智告訴自己這看起來像是北境之地,隻有北境才有這麼大的雪,但具體是哪裡他依舊分辨不出。
他所在之地,籠罩在郁郁蔥蔥的夜色和連綿不斷的霧霭之中,連一點星光都瞧不見,在夜空之上,隻有皎潔無暇的月亮清冷的映照在蒼穹之上。
即便是已經被烏雲籠罩,卻依舊慈悲的為他照耀腳下的路。
忽的,他低下頭直視前方,遠處無邊無際的雪地裡忽然攏起一點光亮。
像是某種啟示。
此刻姬發完全忘記自己處于夢境之中,他在雪地裡走着,似乎還覺得格外輕松,并沒有他之前在北境打仗時候的艱難。
跋山涉水走過之後趁着寒夜他進了門,大殿裡燈火通明的連枝燈照着他眼睛生疼。
但姬發這一次并沒有對着燈光多加關注。
他驚恐的看着面前的畫面,腦袋裡充斥着不可置信。
——既白沒有穿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而飛的白裙,也沒穿祭司服制,而是穿着他們西岐鳳凰紋路的廣袖衣衫,金黃的衣料使她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宮殿之内依舊灼灼,未曾有絲毫褪色。
而她正被人抱在懷裡,坐在别人的大腿上,未着鞋履的玉足輕輕搖晃,卻又怎麼都找不到落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