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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軒扶着老人,沈铎跟着顧佳佳——就是雙馬尾小女孩。
遷就着老人的速度,一行人移動得格外緩慢,等走到雕塑館門口的時候,關樊和呂凱居然還沒松開對方的衣領子。
“關樊,你把手松開,不要亂來!”
關新傑倒是一直在勸架,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鐘瑩瑩跺着腳,不停往裡看,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到他們幾人慢吞吞走來,臉瞬間紅了。
陳文軒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将老人扶到門口坐下,便去門口幫忙了。
大學教授的口才比起大學生,還是要強上許多,最後好說歹說,讓兩人同意了投票——一錘定音。
除了關樊給自己投了一票,其餘人都選了呂凱。
落選者對自己的哥哥豎了一個中指。
關新傑小聲嘟囔:“确實是人家先到,被你硬生生拉回來了,大家的時間都被你耽誤了,第二也很好啊……”
關樊很不服氣,但不知陳文軒對他低聲說了什麼,他冷哼一聲,放開了手,讓呂凱先進去了。
這兩人解決之後,後面就很順利了。
隊伍魚貫而入。
沈铎手插在衣服兜裡,走在最後,和所有人都離得很遠,一邊走一邊擡起頭,觀察着四周。
前方顧佳佳與陳教授的對話仍在傳來,“陳叔叔,你跟他說了什麼呀?他一下就不生氣了。”
“我和他說,進門時是第一,不一定能笑到最後。你難道沒有赢他的信心?”
“唔……然後他就不生氣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好勝心都很強,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陳教授回過頭來,朝落後衆人的沈铎招手,“小沈,你到我前面來吧。”他想将自己的名次讓出去。
沈铎搖頭,“不用了。”
見他專注觀察着四周,陳教授笑了笑,“有什麼發現嗎?”
沈铎:“嗯,算有吧……你看高處。”
這座場館的設計靈感來自于商沅的成名作——“破繭”系列。
一顆顆繭中,包裹的并非昆蟲,而是人類。
他将人類的喜怒哀樂與昆蟲的成長形态挂鈎,讓一個個人類在不同的繭中露出掙紮、興奮、仁慈、悲哀等神情……
商沅很迷戀蝴蝶。
他的父親商國棟也是。
商沅幼年時,父親就在家中布置了一座巨大的蝴蝶溫室。
商沅說,那是一座令人心醉神迷的夢幻宮殿,任何一位藝術家在目睹無數蝴蝶翅膀輕盈起舞的瞬間,都會情不自禁地駐足沉醉。
他希望,來到蝴蝶雕塑館的每一位客人都能體會到他當時的感受。
因此,這座場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自然天性,以便蝴蝶能夠生存。
但考慮到這裡是一座雕塑館,并不是昆蟲植物園,商沅還是聽取了設計團隊的建議,将二者結合起來。
最終亮相的,就是這樣一座自然氣息濃厚的現代化之地。
雕塑館門口,倒懸着沉甸甸的樹藤。
年久失修,少人駐足,藤蔓無人幹擾地生長,如今已是這裡緘默的主人。
枝葉如一顆顆綠眼,靜靜注視着訪客。
一群群靛藍色的蝴蝶,就鑲嵌在綠眼之上,宛如深刻的瞳光。
沈铎思索:“這種蝴蝶,和我們巴士車上的裝飾很像。”
陳教授笑着道:“小沈不喜歡蝴蝶嗎?”
沈铎覺得挺奇怪的。
他隻是這麼問了一下,陳教授想到哪裡去了。
“科斯克魯蝴蝶——!”
鐘瑩瑩正在卡嚓卡嚓不停拍照:“這種蝴蝶的蝶翼有着深藍色的花紋,隻在潮濕炎熱的地方生存。”
“因為商沅還有他的父親非常喜愛這種蝴蝶,所以特意改良了雕塑館附近的氣候,讓它們能在此自由繁育。”
“早些年沒那些不好的傳聞時,這裡還是熱門的拍照打卡地呢。”
沈铎好奇道:“鐘小姐好像對蝴蝶很有研究?”
她笑了笑,“有些涉獵,好了,進去再說吧。”
說完,她很寶貝地将自己的相機收了起來。
沈铎注意到,那是一款很貴的相機,他們這群窮學生誰都買不起,能一眼認出來,也是因為有次校運動會,體育老師交給他保管過一小時。
毛手毛腳的體育教練罕見地叮囑他八百遍不能亂丢,沈铎眼紅道:“賺錢了哦,許教,這相機看起來就好貴。”
許教練拍了他腦門一下,“是我的就好了,這是你們班白鳴珠的!”
原來是白鳴珠的,真有錢。沈铎哦了一聲。
……
系統:“沈铎?”
沈铎回過神,正要走進大門,一道陰影從頭頂掠過,他不由頓住腳步,陳教授回頭問道:“怎麼了?”
沈铎深呼了一口氣,“沒事,好像有隻蝴蝶飛過去了。”
他沒說,以那道陰影的巨大程度來看,絕對不可能是蝴蝶……
是更大一些的動物,還是……人呢?
可空中沒有任何落腳點,一個人是怎麼在牆壁上飛來飛去的?還想往我頭頂丢東西,幸好避開了……
沈铎回頭看向身後。
那險些落在自己腦袋上的東西,是一灘黏稠的溶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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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處的安檢,已然廢棄。
宣傳冊散落一地,與潮濕磚縫中的苔藓糅合。
如果不是才從一輛巴士車上下來,他們幾乎要以為自己穿越時空之門,身臨末日廢土之地。
雕塑館已經荒涼了百年。
他們,就是這百年來唯一的訪客。
“請問,有人嗎?”
鐘瑩瑩小心地問,回聲蕩到了遠處,又空空地蕩了回來。
她拿起一本宣傳冊,簡單地翻了起來,“唔……這座場館一共有三層,館長辦公室是在……”
呂凱罵道:“擺什麼譜?不是他邀請我們來參賽?還得老子跑上去找他嗎?”
“我倒不認為我們非得去辦公室。”
所有人都看向忽然說話的沈铎。
除了關樊兩兄弟,其餘人對他都沒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