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擔心母親責罵,一邊腹議自己不仗義,畏畏縮縮想躲着朋友的探望,時姝磨磨蹭蹭滿心矛盾挪步到花廳。
站在窗棂前欣賞着園中春色,聽到腳步聲,林蓁轉過身看去,時姝剛跨進門。
林蓁笑意盈盈看向時姝。
時姝眼睛閃了一瞬。
春光籠罩着林蓁,映照在她紫色襦裙上熠熠生光。
雪白肌膚透着健康的淡粉,琉璃般的眼眸仿若耀着光芒,像世上最耀目的寶石,眼角微翹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媚意,淺淺酒窩讓笑容增添說不出的靈動。發上钗環宛若失了顔色,時姝壓根沒注意那些花簪樣式。
就看着林蓁額前輕薄劉海随着微風有些顫動,那細細碎發微動,似小小刷子輕輕撓着時姝心房,舒服又有些心癢。
不過兩日不見,她怎麼更好看了呢。
時姝一時忘了剛才進門時所思所想,甜甜叫了聲“林三姑娘”,好奇瞅着她。
林蓁對上她的目光,情不自禁摸了摸臉,問道:“我臉上怎麼了?”
時姝直言不諱:“越來越好看了”。
林蓁笑出了聲,對時姝道:“時姑娘,叫我林蓁好了。我今日來是特意來謝謝你”。
“那你也叫我時姝,或者姝兒”,時姝笑眯眯,又有些不解,“謝我什麼?”
“若不是你幫我,我和方懷簡會錯過”,林蓁一想到這種可能,心中微微抽搐。
“今天我要去見他,我一定會讓他想起來”,林蓁笑得頗有自信,“隻要他想起來,他就會娶我”。
“啊”,時姝被林蓁的直白驚倒。
她想過這種可能,但沒想到林蓁這樣淡定自若脫口而出。再看她的好顔色,忽然明白林蓁為何更好看了,想到這些,時姝的臉有些燙。
又想起自己擔心的事,心下驟然忐忑。
林蓁似看穿時姝心思,笑道:“過去我常覺人生無意義,再見方懷簡,我才知原是未碰見對的人”。
“既然碰見對的人,我先一步或者他先一步有什麼關系,莫錯過莫遺憾才是要緊”。
時姝聽得瞠目結舌,母親講給她的道理、她讀過的書都是女德女戒類似,林蓁是她見過最大膽之人。
林蓁道:“詩經上男子愛慕女子有之,女子愛慕男子有之,我們隻覺美好,有人讀詩經讀出龌龊了麼?”
這些話似乎很荒唐,又似乎不言而谕。時姝不由自主地想,自己的情郎若被别人搶走了,那她定然窩心。
一時又想自己怎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姝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得林蓁想捏一捏她的臉。
林蓁正色道:“我想感謝你,送你禮物,可我每月月錢有限,想來你也不缺金銀,不如請你去松鶴樓吃點心,我從未去過,據說店裡現做的好吃得緊。”
時姝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順手之勞”。
“怎能不用,現在我隻能請你吃點心”,林蓁道,“以後我成親時請你坐主桌”。
時姝臉紅得像她發間的玫瑰。
林蓁笑道:“你臉這麼紅,好似你要成親”。
時姝伸手輕怕了下林蓁的胳膊,斥道:“不許笑我!”
兩人商議去松鶴樓吃點心,時姝突然想到,松鶴樓離宮城很近,是方懷簡每日去上值翰林院時必經之地。
可林蓁都請她吃點心了,陪她再去見方懷簡也沒什麼,時姝與林蓁相談甚歡,之前頭秃的問題仿若煙消雲散。
“吃完點心我陪你去見方二哥吧?”
“謝謝你,不用,我和他一些事需要單獨與他說”。
在林蓁沒注意的地方,時姝的臉又紅了,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蓁壓根沒有再麻煩她的意思,她卻視她洪水猛獸。
吩咐管家備好馬車,兩人準備出門,林蓁問:“我的兩個丫鬟待你府上可行?”
時姝明白,連忙道:“沒問題,等我回來遣人送她們回去”。
當下兩人上了各自馬車,時姝除了一個丫鬟還有兩個護衛跟随,跟在英國公府馬車後面。
馬車緩緩駛出毅勇侯府,剛拐了個彎駛上城中大道,便忽的停下來。
時姝向着車窗,問随車的護衛:“怎麼了?”
護衛道:“碰上大公子了”。
心髒似忽的停了一瞬,時姝莫名心虛,還未調整好心态,窗簾忽的被掀開,映出時彥一張臉。
“姝兒這是去哪兒?”
“去松鶴樓吃點心”。
不知是光影原因,還是自己心理作用,時姝覺得時彥眼神變得深邃。
“你一個人去?”
時姝愛好玩樂,但很少獨自出行,她喜歡有人陪伴,時彥察覺哪裡不對勁。
時姝手指向前虛虛指了指,聲音弱弱的:“林蓁邀我”。
時彥猛地轉頭,認出前面行駛中的馬車上英國公府的标識。
注視着林蓁的馬車漸漸遠去,他微微抿緊了唇。
男主都未出場,林蓁怎麼就纏上時姝了?
“哥哥,就是吃個點心,讓我去嘛”,時姝小聲央求。
時彥視線回轉,問道:“不是去見方懷簡?”
“我見方二哥做什麼”。
時彥向長随長庚招手。長庚是母親謝氏陪房夫婦的長子,和父母一樣識字,這幾年時彥刻意培養,已是他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