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寫下的字迹果然沒有再消失。顔秋池托着紙箋,折入蓮燈中。
白尋便托着下巴,傻傻地瞧顔秋池。
顔秋池很漂亮,隻是周身氣度太冷了,平時又戾氣深重,看着不好相與。
但即使是這樣的人,她垂着眼眉,認真将她許下的願望折進蓮燈時,仍讓白尋心髒悸動不已。
蓮燈漂在鏡湖上時,白尋站在顔秋池身側,尾指輕輕勾着顔秋池的一根指頭,虛虛地牽着手。
而顔秋池望着湖上蓮燈,半垂着眼目,不知在想些什麼。
蓮燈順水流飄到湖心,而後漸漸沉落。
顔秋池道:“蓮燈沉湖,是湖靈接收了願望。”
白尋點點頭,問:“許下這個願望,要付出什麼代價?”
白尋知道這個願望并不簡單,但是,既然顔秋池願意許,想必也是她能夠承受的代價。
況且,在白尋的眼裡,平安開心,這是最值得付出代價交換的。
顔秋池張唇,頓了頓才說:“代價不過是些儲備在丹田中的靈力。對我來說,并不稀罕。”
白尋眨眨眼:“真的不稀罕嗎?”
可是修士都是把修為看得很重的。
月下,顔秋池笑起來:“别把我和旁人相較。那點靈力,于他們而言是突破的關鍵,于我而言,不過廢氣一縷。”
白尋聽不明白。靈力怎麼會是廢氣呢?
但顔秋池的确與旁的修士不同。
白尋不再想,隻是對顔秋池揚起一個笑。
顔秋池轉過眼神,轉移話題:“你來鏡湖做什麼。”
不等白尋回答,顔秋池又突然呼出一口氣,作出極無奈的樣子:“算了,花呢?拿來。”
白尋呆了一瞬,她平時傻傻的,但此刻腦子卻莫名轉得飛快。
閣主一定以為自己是來給她摘花的。還好她本就摘了兩朵插在湖邊的草裡。
原本是一朵給自己,一朵給若娆,如今忍痛割愛一朵給顔秋池,白尋還是不免惋惜。
她跑去湖邊的草叢邊,端詳了一下兩朵冰淩花的模樣,挑了一朵棱角更加鋒銳的,小心翼翼捧着回到湖邊。
冰淩花形狀各異,每朵都獨特。
白尋捧來的這朵,花瓣上裹着的冰晶形狀格外鋒銳,棱角分明,像是一根根張開的刺。
“仙子請用。”
白尋将花遞去,格外小心不碰到花瓣。
顔秋池盯着花,緩緩道:“你不幫我搓開嗎?”
白尋先是驚異顔秋池這個“搓”字的使用,然後又詫異:“可是……”
哪有把冰淩花揉開再送人的道理。
冰淩花這東西類比到現代,就是盲盒,要是打開了,豈不是失去了一份樂趣麼。
“沒有可是。”顔秋池一字字道。
“我要你送我你親手揉的花。不僅要你親手摘的,還要你親手揉開。”
“……要是揉出來的花不好看呢,閣主會怪我嗎?”
顔秋池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我是要你揉的花,而不是好看的花。”
白尋承認,自己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頭都暈乎乎的。
她用掌心捂住冰淩花,花瓣上的冰晶迅疾地開始融化,濕漉漉的浸了白尋一手。
冰淩之下,花朵原本的形狀也随之顯露。
花瓣形狀變幻,最後定型。
一顆晶瑩剔透、泛着幽藍色光澤的冰晶心髒。
白尋的呼吸不由自主屏住了。
……冰晶心髒。
冰淩花的花莖應聲掉落在地。留在白尋手心裡的,隻有一顆幽藍色的心。
白尋隻愕然一瞬,就欣喜地将它用雙手捧給顔秋池。
“閣主,你超幸運。”
顔秋池接過冰晶心髒,唇角揚起來。
她還是那麼蠢。分明用手揉開花的是她自己,要說幸運,幸運的也是她自己。
*
将白尋送回玉樓春,夜已入三更。
白尋在臨入房門之前,忍不住問顔秋池:“閣主,鏡湖不是每日固定挑選了人嗎,但我初進去時,并沒有瞧見您……”
她說完,便見眼前美人黛眉一皺,“你喊我什麼?”
“……我喊您閣、閣主啊。”
話畢,白尋便眼見着顔秋池面色忽而深沉,模樣也變得極肅穆。
在這般氛圍之下,她也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什麼事情這麼嚴肅?莫非仙子要與她……
白尋臉紅紅的想。
随即,她便聽見顔秋池極認真地開口:“以後叫我仙子。閣主這稱謂,不好聽。”
白尋愣愣點頭,心裡卻想——不好聽嗎?可是若娆姐姐她們都是這麼喊的,喊了這麼許久,也不見她有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