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正午,日頭正烈,何野躲在樹蔭下靠着行李箱,體内的水分快速蒸發。
汗水流進紗布,傷口又痛又癢。
保安時不時就伸頭出來看一眼,好像她是什麼危險分子。
十幾分鐘後,遠遠地,她看見一個不算很高大的男人往這邊走。
男人穿着短袖短褲,長相面善又普通,扔進人堆能半天找不出來。
男人趿着人字拖到她面前:“你是何野?”
何野恹恹點頭。
面前這位,應該就是她的新班主任,江成海。
江成海說:“等久了吧?我剛剛在吃午飯呢,沒想到你這個點來。”
何野本來也沒打算這時候來,實在是世事無常,突發狀況。
誰叫家裡有兩個傻逼。
她沒什麼歉意地說:“抱歉。”
江成海擺擺手,“沒事沒事,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我帶你進去考個測考,成績過關就問題不大。”
何野不擔心考試,她更在意另一個事情。
江成海和保安打了聲招呼,保安總算不虎視眈眈盯着她了,進入學校,江成海邊走邊問:“你媽媽說你本來在一中讀書,怎麼突然轉我們這兒了?”
何野随口答到:“藏手機被抓了。”
“一中這麼嚴啊?都高三了還開除學生?”
“是啊,”何野觀察四周環境,繼續胡編亂造,“學校成績好,變态也不少。”
“那我們還挺人性化的。”江成海有些自豪地向她介紹起學校,“雖然不比一中嚴,不過也不能随便玩手機,上課要把手機交給老師。”
何野颔首,示意知道了。
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江成海領她走進一處教學樓:“你中考全市第一我知道,不過初中和高中不大一樣,現在成績怎麼樣?”
背包帶子掉下肩頭,她往上提了提,“還行吧,一般考試問題不大。”
她一頓,問出最憂慮的問題:“學校有貧困補助和獎學金嗎?”
“獎學金沒有,”一秒後,江成海笑了笑,他眼角有處白痕,像被什麼東西抓傷後又痊愈了,此時随着臉部一塊彎曲,莫名有些猙獰,“不過貧困補助可以申請,需要一些材料……而且名額也有限”
何野理解地點頭。
江成海領她到辦公室,找出三份試卷放到她面前的茶幾上:“語數英三門,考四個小時,聽力跟作文都不用寫,你現在去上個廁所?”
何野從旁邊的筆筒裡抽出一支黑水筆,在沙發上坐下,“不用。”
她說的很傲氣,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傲氣:“三小時的事。”
悠悠白雲飄過山頭,涼爽的風吹來,江成海不知道從哪找了個小電風扇,插上電對着她吹。
她在家都沒這待遇。
紙上筆迹不停,最難的數學寫完,何野沒有停頓,去翻下一張。
得心應手寫完,她放下筆,食指内側有點疼。
江成海一部電影還沒看完,何野伸出三張試卷晃到他面前。
“寫完了?這麼快?”江成海驚訝地放下手機。
何野松了松手指關節,點點頭。
果然三小時多了。
江成海給她接了杯水,她正好口渴,喝了幾口。
她捧着杯子,盯着江成海的面部表情變化,等待預料中的結果。
江成海在改第一面時,神色輕松自在。
越到後面,他臉上的震驚和驚喜越發濃烈,以及到最後一張的不可思議。
他的目光在三套試卷上來回遊走,驚喜交加,聲音不自覺地加大:“滿、滿分!”
何野毫無意外。
一中不說别的,不論試卷還是練習都是出了名的難,好歹當了兩年全校第二,這種強度的題在她眼裡根本不在話下。
“咳。”江成海輕咳一下,“成績問題不大,我去跟校長說說,就可以辦入學手續了。”
何野“嗯”了聲,再次問道:“這樣可以免學費嗎?”
江成海恢複了臉上的神情,隻是語氣還難掩喜悅:“這事我做不了主,不過我可以給你争取争取。”
說完,江成海出去打電話。
何野不了解轉學後還能不能申請免學費,江成海不知道去哪打電話了,一點聲都沒有。
她靜靜等了會,實在找不到别的事做,思考起今晚該住哪。
家肯定不能回去,她發誓,再也不回去。
不知道能不能住校,畢竟國慶放假七天,宿管阿姨也該回家了。
不能住校就隻能找賓館湊合兩天,但賓館貴,一晚最少也得六十,不如去網吧,還有電腦玩,就是空氣不流通,不過勝在便宜。
想法被一一pass掉,何野皺着眉,不自在地扭了扭背。
這麼熱的天,但願别感染。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江成海笑着走進來:“今天咱們可以把入學手續辦了。”
何野心下了然,看江成海這模樣,免學費應該算過了。
他們去了财務處,竟然有個女老師在,女老師辦理好手續,把繳款單交給她。
輕飄飄一張紙,就抵了幾千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