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舉着托盤端面上來,空氣中嚣張跋扈的氣氛緩和了些。或許看殺馬特的氣質怕吃面不給錢,老闆隻端上來三碗。
殺馬特發出不雅的咀嚼聲。
狼尾瞧着一點也不尴尬,看樣子應該單方面聊完了,老神在在地站起來離開。
殺放下筷子,停下動作。
“輸了就是輸了,願賭服輸,你一個男生,”狼尾往門口走,女孩子的嗓音清亮而朝氣,帶着自信和嚣張,“别一點都玩不起。”
“上次不算,我們臨時有事。”殺說,“祁麟,我們再比一次。”
“我沒時間陪你們耗,知道我一小時多少錢麼?”狼尾手撐在不足腿長的木桌上,大片陰影籠罩下來,何野手指一頓,擡眼看去。
女孩子背對陽光,黑色短袖襯得她皮膚很白,連笑容都在發光。
狼尾俯視着她,眼含笑意。
很難不讓人産生好感。
但何野不一樣。
她十分不爽被一個陌生人俯視,雖然一點惡意都不帶,雖然俯視她的人很好看。
“有事?”何野靠在椅子上,不爽溢于言表。
狼尾揚起嘴角,笑意盈盈地說:“美女,你看起來好眼熟啊,方便加個好友聊聊麼?”
何野第一反應就是這女生有毛病吧?
她看上去很好說話?
雖然何野很不爽,不過想到剛被開除,現在的她就像大海裡一葉扁舟,無依無靠,随風飄蕩,她耐着性子把冷漠寫在臉上:“不好意思,不熟。”
換而言之,就是“快滾,别打擾我”。
“唉,那好吧。”狼尾十分失望地歎息。
殺馬特在不遠當背景闆,臉都綠了也沒人注意到他們,殺似乎是其中的老大,他擡高音量說:“祁麟,你别給臉不要臉。”
狼尾沒再打擾她,卻也沒離開:“别,我感覺我長得還不錯,你老的我不配。”
何野拔掉充電器,不想為那點電犧牲自己的耳朵和心情。
頂多一分鐘的時間。
然而一分鐘可以發生很多事。
比如殺貌似惱羞成怒,撲過來想抓住狼尾的胳膊。
比如狼尾反身一躲,殺不知道想表演平地摔跤還是因為什麼原因,雙手撐在桌子上,四條清瘦的桌腿本來就搖搖欲墜,受到突如其來的重力更是發出一聲危險的吱呀——
不負衆望地塌了。
“嘭!”
褐紅的面湯混着瓷片,上面還趴着個人,好不狼狽。
面湯潑了何野一褲腳。
祁麟躲得遠,反而一身幹淨。
老闆跑出來看見場面一片狼藉,瞪大眼睛驚叫道:“幹什麼?怎麼還打架啊?!”
沒人理他,任老闆絮絮叨叨說着“賠錢”。
何野僵直身子,褲腿上多出片油漬,她惡心壞了。
她憋半天還是沒忍住:“操!”
她招誰惹誰了!?
殺爬起來,情況比何野更糟糕,胸前濕了一大片,混着吃剩的碎面和菜葉,碎瓷碗随着站起的動作掉到地上,還有不知道哪流下的血液,異常狼狽。
狼尾“唉呀”一聲,幸災樂禍地說:“早知道你平地都能摔,就扶你一下了。”
殺捏着衣服,臉又紅又綠:“祁麟,這事兒沒完!”
狼尾眉眼彎彎:“随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殺瞪了狼尾一眼,舉起手想拍拍衣服,手在空中頓了半天也沒下去。
“你們有病吧?”何野實在忍不下去,把手機甩進包,“咚”一聲動靜很大。
殺這才注意到何野,看着她。
何野垂着眼,抽出還剩一半的礦泉水,擰開一圈。
往男生腳邊一砸。
“嘭!”
濺起一地水花。
“你有病!?”殺罵道。
“撞了人就走?你媽沒教你怎麼尊重人?”何野重重把包甩上行李箱,臉上的“你有病”換成了“很不爽”,指着褲子上的油漬,危險地眯眼說,“要是你媽沒教過你,我可以教你怎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