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烨幾乎是在開門的一瞬間就闖了進去,氣勢洶洶得不像是來找人而像是來捉奸的,在一樓泡飲料的彭文樂被他吓了一跳——雖然菲傭已經告訴他盛承烨來了,可他還是吓了一跳。
“盛……盛哥。”被盛承烨的表情吓到,彭文樂差點又嘴瓢了。
同樣不明原因,彭文樂有點心虛。
但仔細一想自己好像根本沒有心虛的理由,彭文樂又擡頭挺胸一派自得了。
“怎麼急匆匆的?來杯飲料?”
彭文樂并不奇怪盛承烨能找到這裡來,就如同他了解盛承烨一樣,盛承烨也太熟悉他了。
彭文樂看到從盛承烨口袋裡露出來的分外眼熟的芝麻糖一角,大概就猜出了盛承烨是怎麼找過來的,而白天泛星又是怎麼找到他的。
泛星為了自己,居然還一路問到了外公家裡麼?彭文樂心裡暖洋洋的。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盛承烨臉上的寒色。
此刻,将幹燥的衣服裝進菲傭給的衣服袋裡,終于解決了心中大患的泛星腳步輕松地從二樓下來了。
兩個少年人一齊擡頭望她。
彭文樂笑得溫暖,甚至帶點傻氣:“星哥,飲料倒好了。”
盛承烨也在同一時間出聲:“小毛子,你故意無視我?”
還沒等泛星回應,兩個少年又看向對方。
盛承烨皺眉:“星哥?你幹嘛這麼叫她?”
彭文樂也皺眉:“盛哥,别喊人小毛子,多不禮貌啊。”
盛承烨快氣笑了,之前叫小毛子叫得最歡的明明是彭文樂,現在擱這裝什麼呢?
仿佛沒看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就算看到了應該也無法理解,泛星走到他們身邊,先接過彭文樂精心調制的冰飲喝了一口,他們剛剛看電影時吃了太多零食,她現在口渴得很。
然後,才在彭文樂更加燦爛的笑臉和盛承烨更加陰沉的注視中回答盛承烨剛剛的問題:“我沒無視你。”
盛承烨因她這句話委屈得不行,他覺得泛星是故意說瞎話欺負他:“我剛剛喊你,你都聽到了,卻轉身就走,這不是無視是什麼?”
泛星的眼裡連一點心虛都沒有,甚至有點疑惑:“我看到你了啊。”
“對啊,你明明看到了!”盛承烨下意識回了一句,然後才慢慢回過味來。
泛星的意思是:她看到盛承烨了,所以不算無“視”。而她後面不回盛承烨直接進門,就不算在無“視”這個範疇裡。
媽的,該死的小毛子。
盛承烨一時之間不知道對方是真的不懂中文語境,還是故意逗他呢。
同樣理解了其中曲折的彭文樂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盛承烨瞪他,他就側過了身,然後接着笑。
盛承烨懶得理這個家夥,虧他找過來時其實還擔心了一丢丢彭文樂的情況,結果這家夥根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樂子人。
一路找過來卻被無視了,對方還根本沒有無視他的自覺,盛承烨本該沉着臉走人的,可盛承烨盯着泛星那雙藍得純粹的眼睛,看着她認認真真地和自己掰扯無視和無“視”的區别,并且對彭文樂的發笑感到疑惑的模樣,心裡的火氣又不知怎的就消散了。
盛承烨打算揉揉泛星那頭看着就很好摸的頭發,一如既往地被她擋了下來,盛承烨幹脆順勢反握住她的手,用了點力道,卻又絕對沒到讓她痛的地步,他再開口時嗓音居然有點無奈:“總之,以後我喊你,你不能不回我。這是基本尊重,第一天你說的。”
他提起了泛星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泛星盯着盛承烨握住自己的手,藍眼睛很平靜,她好像并不是很排斥别人碰她了。
但泛星的語氣還是那麼冷:“我也告訴過你,别喊我毛子。”
盛承烨“哎喲”了一聲:“這是愛稱,愛稱好不好!我隻給特别的人取!”
泛星“哦”了一聲,然後說:“但我不想要。”
“你怎麼就那麼倔呢——”盛承烨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芝麻糖,“給你糖,别糾結了。”
彭文樂眼睜睜地看着泛星沉默幾秒,然後從盛承烨手心裡拿過芝麻糖:“喂,這是我外公給的芝麻糖吧。”
他說得超大聲。
彭文樂差點就要拍大腿了,外公你怎麼可以給别人的孫子送助攻啊!
泛星已經把那顆芝麻糖含進嘴裡了,而盛承烨瞥他一眼:“你外公的糖又不是你的糖,嚎什麼,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
彭文樂差點被氣得跳腳:“污蔑!星哥,你評個理,這明明是妥妥的污蔑!我很大方的好不好!”
泛星含着糖,看兩個少年佯怒的嬉笑打罵,他們沒怎麼動真格的打鬧了一會兒,又齊齊看向泛星。
泛星吃東西的時候不喜歡說話,于是他們看到的就是嘴裡含着糖,臉蛋被硬糖戳出一個微小的弧度,靜靜注視他們的泛星。那張在面無表情時一直顯得冷若冰霜的臉因為這一點凸起的硬糖弧度,再不如平日裡的不近人間煙火,她的臉頰看上去很柔軟,還未褪幹淨的嬰兒肥此時更加明顯,整個人都好似柔軟了下來,連帶着那雙注視着他們的藍眼睛,好像都帶着一點笑意。
兩個少年不知為何覺得臉上有點臊,吵鬧的聲音都小了些。
盛承烨又往泛星手裡塞了一顆糖:“還有很多呢,你慢慢吃。”
泛星“嗯”了一聲,剛才兩人關于“尊重”和“稱謂”的話題,好像就這麼混過去了。
彭文樂也打算從盛承烨的口袋裡拿糖,卻被對方拍掉了手,捂着泛紅的手背,兩個人又為了這平日裡倒在桌上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的芝麻糖互瞪了一眼。彭文樂扭頭看泛星,揚起了一個笑臉:“星哥,别吃芝麻糖這麼落伍的玩意兒了,我請你吃更好吃的。”
泛星“唔”了一下,盯着彭文樂,好像是在問更好吃的糖是什麼。
彭文樂被她現在乖巧可愛(哪怕隻是表面上)的模樣可愛得心癢癢:“星哥,你晚飯和我一起吃吧,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甜點。”回到别墅大本營,彭文樂又有錢了。
盛承烨替泛星拒絕他:“泛叔還在等她回家吃飯呢,你裝什麼客氣。”
彭文樂從善如流地改口:“那,星哥,我去你家吃飯吧?我和泛叔關系可好了,我跟你說。”
盛承烨好笑又好氣地推了他肩膀一把:“你今晚還有閑心去别人家做客?”
“做客完直接去我外公家不行啊?”彭文樂頂撞回去,“……再在這裡待着,他們早晚會找來。”
盛承烨和說完這句話的彭文樂一起沉默了下去。
“可以啊。”
泛星的聲音打破了兩個少年短暫的靜默。
花了一點時間,反應過來泛星這是同意彭文樂去她家吃飯的意思。
彭文樂又驚又喜:“真的可以嗎?”
泛星點點頭。
盛承烨半真半假地抱怨:“小毛子,你這可就不太厚道了,我今天擔心你,也找了你一天呢。”
泛星看他:“你也可以來。”
盛承烨臉上這才多雲轉晴。
“但是……”泛星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目光,她面色平靜,藍眼睛更平靜,“車費你們付。”
啊……
彭文樂想到了泛星身上僅剩的十元錢。
盛承烨也反應過來了,小毛子這是沒有打車回去的路費了。
兩個人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臉上毫無心虛地随波逐流地蹭了回家車程的泛星,心中同步地發出了歎息。
小毛子/星哥……也太窮了吧。
泛叔為什麼不給她零花錢?真是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