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也看不了了麼?”虞綏平靜地反問。
“我需要嗎?”郁白桦的聲音黏膩又冰冷,“擁有,比什麼都重要。不會背叛,不會讓我痛苦。”他幽幽地低語聲中甚至帶了絲情欲,猶如情人間的呢喃,又像毒蛇進攻前的信号。
他沒有等虞綏回答,伸手扯下虞綏眼睛上的黑布,又站起身來走回了唐珏身邊。
虞綏掀起眼簾,映入目光中的是一幢廢棄的倉庫,還穿着正裝的郁白桦——他甚至還有閑情逸緻換了今天想帶的另一對袖扣——和被綁在虞綏面前的唐珏。
郁白桦用手捏住唐珏的臉,語帶笑意和瘋狂,“多愚蠢又天真無邪……多招人喜歡的一張臉……但是你就是太愚蠢了。沒有人教過你,别人的東西不要随便亂碰嗎?”
郁白桦手中的匕首挽了個刀花,“你用哪隻手碰過他?還是兩隻手都碰過……不如把你們的手都切下來,你覺得公平嗎?”
唐珏瘋狂搖頭。
郁白桦站到他身後,彎腰扳着他的臉讓對面的虞綏看個清楚,“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如果你們兩個人有誰願意為了對方留在這裡,我就放另外一個人走。”
“虞綏。”他甜甜地問虞綏,“你願意嗎?”
“唐珏,你又願意嗎?”
沒人回答,一片寂靜。郁白桦歪走到虞綏面前,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問:“虞綏,你為什麼不說願意?”
半晌,虞綏緩緩開口。
“我願意留下來。”
他背後束縛着手的繩子已經被解開散落下來,這樣的牢籠從來困不住一個想要逃脫的魔術師。
“但不是為了他,是為了你。”
虞綏突然擡手扣住郁白桦的脖子迫使他低頭,同時郁白桦的刀尖也因此穩穩陷入虞綏胸膛三分,虞綏故意迎上去,不躲不閃,輕輕吻在郁白桦的唇角,
煩死了,虞綏想。
從來都是為了你,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虞綏上輩子在郁白桦身邊的時候,就隐約發現了問題。世界意識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你分一個完全不可能達到任務的反派身份,而“虞綏”這個人本身也沒有特别之處,那麼就意味着世界上一定還有能夠用來達成任務的第二股勢力。
從前的郁白桦并不太了解家裡的企業,他一心隻想着在外面花天酒地。奇怪的是郁家并不是一個能夠稱得上家庭關系和藹友善的家族,反而父親忌憚孩子,又必須将他們培養成家族的繼承人。兄長忌憚弟弟,又想讓他們成為最好用的工具。在這樣的情況下,郁白桦能夠在外面逍遙這麼多年,一定是某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所以虞綏哄着郁白桦回去接手了一些事情,并以此來調查,發現郁家早就不像從前一樣是個堅固不可摧的整體。其底下的暗流湧動實在太多。
就比如唐家被帶回來的素未謀面的小少爺,高調地和郁氏唯一的嫡系繼承人對着幹,隻不過是明面上吸引火力的靶子。
真正想從根部除掉巨樹,蟲會從裡面噬起。
虞綏早就發現了這些事。其實當年他要是直接和這些人聯手,任務會完成得更快。郁家才會真正地一蹶不振,沒有翻身的可能,特别是渾然無知的處在風暴正中心的郁白桦。
隻是那個時候虞綏覺得,反派還是要有操守,隻要給主角提供成長的契機就夠了……剩下的,虞綏覺得,像郁白桦這種傻子,應付不過來。
反正都是反派了,自己對付一個不少,一群不多。
隻是虞綏沒有想到自己的離開會給郁白桦那麼大的打擊。他那個時候想你為什麼會那麼難過呢?你不應該按照本來的那條路反過來報複我,然後拿到屬于你的一切嗎?
他們都說我是你平常消遣的一個玩具,而你在我的世界裡,也隻是數千個世界和人生中,最普通,最平凡的那個敵人。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最普通,最平凡的敵人,讓虞綏重新和管理局簽訂了一份契約。
系統不知道,隻有虞綏知道。
郁白桦死亡的那天世界崩塌,虞綏回去提交任務報告的時候,連原本躺在辦公室裡擺爛睡覺的同事都出來奇怪地問他:
“虞綏,你為什麼在流淚?”
“……有嗎?”
虞綏的手穩定到能在暴雨狂風之下抓住一隻蝴蝶煽動的翅膀,但是碰不穩自己不自知流下的那滴眼淚。
“有啊……你别吓我啊,一次任務而已,咱們又不能保證每回都赢,所以說你還得看看我,不要這麼勞模……诶怎麼走了,你去主神那幹嘛?”
那一天虞綏意識到,自己并不是為失敗的任務流淚,而是為那個人流淚。
人類在什麼情況之下才會為了另一個人哭,虞綏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回來了。
“你原本插手主角其他事務,沒有扮演反派到位就已經要受到懲罰。就算如此,虞綏,你也願意?”
“嗯。”
在原本的協議之外,在時空管理局又留下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