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林昭在幻陣中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裡。
“那個紅衣服的丫頭你們怎麼看?”
鶴松子思索了片刻,中肯評價道:“遇到困境,還能冷靜應對,聚靈破陣,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不過此陣并不納入考核。若她沒有誤中幻陣,她應該能在前三登頂。”
靈婵沒有說什麼,隻目光靜靜落向玄柏影。
玄柏影知道她想要聽什麼,但他避而不談,隻道:“沒什麼好看的,就第一個資質尚可。”
見對方揣着明白裝糊塗,靈婵直接點破:“我問的是那個紅衣服的,你不覺得她給人的感覺,包括出劍的樣子都很像……那個人嗎?”
“一派胡言!”
玄柏影的臉冷了下來,啪的一下把杯盞放下,杯盞崩裂,茶水濺落,有幾滴還濺在了他下巴,順着墜下在他衣襟暈出深色的一片。
“那丫頭小小年紀便煞氣深重,衍生心魔。這般道心不穩,心境不純之人,又何處及她,何處像她?”
靈婵一直都知道,除卻那個有些戀母情結的沈危樓之外,百年前林昭的死也是橫在玄柏影心中的一根刺。
平日裡别人提起,問起林昭的事情,他表面上雲淡風輕,可若是真正釋懷,也不會每年都親自釀一瓶青梅酒放在林昭的衣冠冢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比起靈婵失去摯友的痛苦,時間尚可慢慢撫平,療愈,玄柏影卻始終耿耿于懷。
哪怕玄柏影從未親口承認過,但她也知道,林昭對他而言并非互看不順眼的死對頭那麼簡單。
玄柏影那麼眼高于頂,林昭卻是他少有認可的人。
他不能介懷的從來都不是林昭的死,是林昭那樣草率的為了所謂情愛放棄性命,放棄仙途的毫無意義的自我了結。
尉遲遊是為自身理想,自身大道死得其所,他是遺憾是唏噓,但也敬佩尊重。
可林昭呢?
那樣一個天生劍骨,劍修奇才,死在了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這不是死得其所,是蠢得可笑!
偏偏這人又是個雙标得不行的人,明明這百年裡就他罵林昭罵的最多,罵她耽于情愛,本末倒置,罵她空有修為沒有腦子,更指着沈危樓的鼻子罵他廢物無能,就在林昭身邊都沒能阻止她犯蠢。
可真正到别人說林昭的時候,他又第一個跳腳。
就像現在,她也就說了這麼一句,玄柏影就惱怒至此。
靈婵也挺可惜林昭年紀輕輕,放着大好光景就殉了情,可她作為女修卻也能理解她的所作所為。
尉遲遊太好了,林昭這個腦子裡隻裝得下劍的榆木腦袋能因他開竅動心,在其身死道消之時願與之同往,她并不意外這是林昭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畢竟修自然逍遙道的一向如此,随手中劍,随心中念。
靈婵對林昭之死沒什麼介懷的,如果是林昭自己的選擇的話。
她以為百年過去了,她已經完全釋懷了,但在看到剛才那個紅衣少女揮劍斷石的樣子,靈婵還是有一瞬的恍惚。
太像了。
當年林昭嫌昆侖山太高太擋光線,她一劍削平了山頭的時候也是這般劍出,劍落,幹脆利落。
好像斬的不是山,而是此方天地。
隻是正如玄柏影所說,那少女戾氣太重,心性太差,根本沒法兒和林昭那樣的天之驕女相提并論。
靈婵歎了口氣,神色有些自嘲。
她還說沈危樓他們,自己不也是荒唐到險些錯把魚目當珍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