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使晏行淵能夠靠近密鑰，主腦鑽了個定義上的漏洞。

簡單地說，人類無法靠近密鑰，可如果讓幼态密鑰防護系統中，和幼态在聯盟法律中的地位一樣，都不被視為人的話，幼态便可以不受阻礙地靠近密鑰。

這個漏洞之所以存在，大概是設計者沒想到久遠的将來，一部分人不被視為人，又或者他們想到了這一點，但不認為不屬于人的邊緣群體有可能盜取重重保護下的密鑰。

總之楚瀛洲很好地利用了這個漏洞。

像這樣的高危漏洞隻有一次被利用的機會。

當晏行淵問楚老師，要怎麼在遼闊的潘帕斯草原上找到一把密鑰時，他一本正經道：“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弓箭手不禁吐槽：“怎麼你也玩量子力學梗啊。”

靠譜向導忽然換畫風怎麼辦？

楚瀛洲解釋：“不是平行宇宙、多重世界線那些，是要去注視、觀測、探索，直到獲得‘它’的認可。”

已經掌握謎語人翻譯器的晏行淵：“就是騎馬、騎馬、再騎馬，放牛、訓狗、又放牛，最後來個訓鷹呗。”

“這麼表達也沒問題，”博物老師點頭，“Res in tantum intelligitur, in quantum amatur.”

弓箭手疑惑：“什麼量子、什麼愛的？”

楚老師百科·多語言版：“是一句拉丁諺語，事物被愛到什麼程度，才會被理解到什麼程度。”

“挺浪漫的。”

晏行淵低聲念了幾遍，身旁幾簇淡粉的潘帕斯草花開得更加招展。

等弓箭手充分适應了長時騎馬的酸痛，他們來到一座高喬人的農場。

農場沒什麼特别的，唯有車庫裡停着的兩架私人小飛機格外醒目，看得晏行淵心動不已。

他悄悄問系統，兌換一架這樣小飛機要多少信用點，系統給出的七位數報價讓他光速拔草。

密鑰小隊需要赢得牧場主信任，然後替他放牛，一大群看起來很好吃的安格斯牛。

農場主叫馬庫斯，典型的高喬牛仔打扮，披着條平平無奇的麻色彭喬鬥篷。

他言談熱情奔放，仿佛随時可能高歌一曲、跳一段舞，甚至發起一場決鬥。

什麼都很擅長的博物老師很快在交談間博得好感——他幫馬庫斯從農展會宣傳冊的優勝種牛中做出選擇，佐以血統、體重、年齡分析。

說得那是一個得頭頭是道，完美應對雇主當下亟待解決的問題。

晏行淵的面試題就不隻是動動嘴了，他要獨自從近百頭牛的牛群中驅趕出一頭該驅蟲、烙印的年輕小公牛。

不幸地是，該小牛一看眼神就是超級大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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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元網系統公司總部。

董事長戴維最近沉迷于一種抓人遊戲。

具體來說，是把一群人關在巨大透明的空間裡，一隻特質鐵鈎自上而下，像夾娃娃一樣把人夾出來。

當然四散逃竄的活人比娃娃難抓得多，玩得上頭又紅溫的戴維為了降低難度，調低營養液供應，這樣房間裡的人就跑不快，甚至沒體力跑了。

至于困在透明牢籠裡的人為了争奪食物互相攻擊，體弱的因搶不到營養液餓死，死後又成為其他饑腸辘辘的活體娃娃的食物等等，這些慘劇當然不在戴維考慮範圍。

财閥正玩得起興，完全忘了之前發誓不找回密鑰不進豹房——真人娃娃機又不在豹房裡，他沒違背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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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合成集團總部，三百層的一間辦公室。

艾裡森有些心神不甯，方才與秦倫書的見面讓他像生吞了一隻爆漿異形一樣惡心，且不安。

秦倫書是個敏銳狠辣的年輕成體，最終考核結果為優秀，離開虛拟艙後立刻加入神經合成，隻用短短數年迅速爬升至管理層，前途無量，說不準哪天就被執政官賜姓為艾，改名艾倫書了。

他總能在激烈競争中取得優勢，殘忍處置失勢的對手，在集團中名聲很壞。

如果打弓人聽說過秦倫書的“光輝事迹”，大概會吐槽對方是牛馬人礦伥鬼三合一。

艾裡森想濫用身份帶來的權力，把秦倫書丢進戴維的真人娃娃機，再不出現在他面前。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搗毀秦倫書所有的複活點，畢竟秦倫書很擅長讨執政官歡心，不好說姐姐更偏向懦弱無能的弟弟，還是稱心得力的下屬。

他煩躁地打開音樂，是一首風格獨特的古典搖滾。

“空氣背後，巨獸飲我的血，我怎麼沒剖出血管，做成階梯，逃到夜的另一邊。”

“籠子變回了鳥，吞下希望，留我惶然、獨自面對恐懼。”（注）

恐懼，他恐懼的對象，這時通常在更高的樓層工作。

頂層圓形辦公室裡，執政官艾雯驗證虹膜信息，批量授權選中的數千份文件。

她面色如常，經過義體改造的指尖把掌心戳了個洞，洞中無血流出，很快自愈如初。

她看似平靜地問：“小艾，現在我的那份數據如何？”

智能助理答：“未發現異常值。”

執政官憤怒地将辦公桌上的物品全掃到地上，準确地說，砸進地闆裡。

複合納米材質的地闆被頂級義體輕而易舉地穿了洞，智能助理安靜地将全息終端、加密印章、意識備份裝置等一一複原歸位，再注入液态金屬聚合物，讓地闆複原。

艾雯病了，幽靈般的頭疾長年纏繞着她，随時冒出來，痛得撕心裂肺，又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生理指标一切正常，義體運行良好，各項基因屬性趨于完美，所有醫生和儀器都無法發現她的病痛。

執政官當然試過各種治療手段，目前的身體是第幾百具克隆體，基因修複次數也到了承受上限，仿佛這種特殊的病魔寄生在艾雯的靈魂上，要消滅病魔便得連她的意識一并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