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持弓的長官,我——雅諾瑪瑪族長太陽獵,向你發起挑戰。”
太陽獵手中的長矛指向被衆多雅諾瑪瑪人包圍的晏行淵。
“當然,如果您不敢同我對決,我也不會強迫,畢竟您是庫胡爾阿哈瓦的使者,”太陽獵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憶某種美味佳肴,“隻要您與下屬一起品嘗雅諾瑪瑪戰敗的鄰居,你們就可以‘安全’地回去複命。”
原始部落民們配合地“哇哇”叫喊助威。
以阿茲特克當今聖主的性格,一無所獲返回的使者,想來會被大卸八塊丢進祭壇,安撫神明的怒火。
太陽獵不在乎這些可惡使者的結局,蠻橫的帝國休想隻派兩名使者而不付出任何代價,就帶走他們的聖物。
晏行淵聽不懂食人族長的叽裡哇啦,隻看到對方朝自己露出一個滴血的惡意笑容,似乎在等他做出某種選擇。
楚瀛洲湊到耳邊低聲翻譯,濕熱的吐息讓他很想撓撓耳朵:“食人族長想挑戰你,赢了可以拿到聖物,聖物很可能就是第二把密鑰,輸了會淪為他們的盤中餐。如果拒絕接受挑戰,我們恐怕也得在一場人肉宴上進食才能脫身。”
弓箭手看了眼手中的孤月,問他的向導:“跟我比什麼?射箭嗎?”
楚瀛洲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在交涉時将比試内容定為射箭。”
晏行淵挑眉看向食人族長,笑容張揚自信:“比啊,就比射箭,規則随便,反正赢的人隻會是我。”
博物老師充當翻譯,對太陽獵朗聲道:“我的長官答應與你比試射箭,規則随你定。太陽獵,準備好你們的聖物等着獻給聖主吧!”
“好、好、好,”沉穩狡詐的太陽獵也被“帝國特使”的回答激出幾分怒氣,他故意制定了非常刁鑽的規則,“第一局,在部落前的山竹樹邊,看誰一次射下的山竹更多。”
“第二局,在上一局射落的山竹中選一個交給同伴,同伴可以把山竹拿在手上,也可以頂在頭上,射箭者在離同伴至少50步的距離射擊,看誰能命中山竹。”
“第三局,要是前兩局都沒法分出勝負,我們就比試最後一局。特使,我們相距五十步,當鼓聲響起同時向對方射擊,活下來的那個是勝利者。”
太陽獵比了個手勢,一名部落成員雙手托着一把原始但威力不可小觑的長弓遞給他。
這把弓的長度幾乎是孤月的兩倍,弓身上挂着幾根不知是哪種鳥類的亮麗羽毛。
食人族長用仍沾着貘血的手依次撫摸過那些羽毛,挑釁道:“還比嗎,庫胡爾阿哈瓦的使者?你仍可以後悔,與雅諾瑪瑪共享歡宴,然後跑回石頭城,向你那高坐金字塔上的神明化身求援。”
楚瀛洲将食人族長的話轉述給晏行淵,弓箭手聆聽時臉上一直挂着輕松的笑容,對第三局雙方互射的可怕無動于衷。
他詢問隊友:“你害怕把山竹頂在頭上配合我嗎?”
把山竹頂在頭上比拿在手裡更容易尋找參照物,受傷的可能更低,但對配合者的心理素質要求更高。
“不怕。”
博物老師的語氣極為笃定。
“好,看我怎麼赢了那個喜歡吃人的太陽獵。我想嘗嘗雅諾瑪瑪烤貘肉的味道,但同類的還是免了。”
晏行淵輕輕撥弄孤月的弓弦,發出好聽的輕響。
“帝國特使”楚瀛洲便對食人族長高聲道:“太陽獵,你提出的規則相當無禮,但我寬宏的長官仍願意與你比試,準備好雅諾瑪瑪部落的聖物吧。”
雅諾瑪瑪人簇擁着兩名“帝國特使”,在有節奏的奇異呼喊中前往部落附近的山竹樹旁。
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本場比賽的兩位選手走到射箭點位站定。
晏行淵淡定如常,絲毫不像在面對一場押注了性命的比試,而太陽獵早已在生死邊緣掙紮了數十年——還将繼續頑強掙紮。
他們觀察着第一局的目标——這棵山竹樹枝繁葉茂,紫黑色的山竹果零星藏在枝葉間,想來已經有不少進入了雅諾瑪瑪人腹中,樹頂的果實更圓潤飽滿些,但受仰角與抛射影響,比起低處的果實更難射落。
一個雅諾瑪瑪人從作為比賽場地的山竹樹上輕盈跳下,弓箭手留意到,一條三條形腦袋的棕綠色毒蛇毒蛇盤繞在枝桠間。
“是眼鏡蛇科的蝰蛇,有毒,盡量不要激怒它。”
楚老師百科介紹。
清淡的果香掠過弓箭手鼻尖,雨林熱情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公平地灑在晏行淵和太陽獵臉上。
那條被雅諾瑪瑪人捉來丢在山竹樹上的毒蛇似乎有些迷茫,它揚起腦袋打了個哈欠,露出發達尖利的毒牙,尾巴正好搭在整棵樹最大的果子上。
太陽獵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帝國特使優先。
射箭比賽中先手後手各有利弊,先手者的發揮會直接影響後手者的心态與發揮。
高明的射手不會輕易被對手影響心态,他們喜歡知曉對手底細再出手。
晏行淵不需要知道對方的底細,無所謂先手後手,反正最終結果隻會有一個。
然而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射箭比賽,倒黴但劇毒的蝰蛇亂入賽場。
他站在指定距離,觀察山竹與蝰蛇的位置關系,很快在心裡規劃好一條能同時穿過最多山竹的路徑。
希望蝰蛇不要亂動,晏行淵不願傷到無辜蝰蛇的尾巴,但最大的山竹他要定了。
弓箭手緩緩舉起孤月,天賦、直覺與經驗提醒他到了那個合适的角度,幹脆利落撒放出手。
三顆山竹果應聲落下,情緒穩定的蝰蛇沒有受傷,它被果子墜地的動靜吸引下樹,似乎還不太明白為何自己與一群恐怖直立猿正面遭遇。
戴着骨鍊的部落長老上前,完全無視毒蛇的存在,三角形的蛇腦袋愣了一下,大約受到某些植物香料的刺激,扭頭向雨林深處爬去。
長老舉起“帝國特使”的戰利品向衆人示意,再擺在一塊石闆上。
圍觀的雅諾瑪瑪人們發出“噫”的噓聲,又向太陽獵激烈鼓掌呐喊。
弓箭手才不會被這點聲勢影響,他向食人族長做了個請的手勢,配合一個挑釁的笑容。
在他射出剛才那角度刁鑽的一箭後,太陽獵幾乎不可能一箭命中三個以上的果子,除非他完全不在乎山竹的大小,也無所謂是否會傷了配合的同伴。
太陽獵的神情肉眼可見地凝重了些,大約是“帝國特使”的射術有些超出預計。
族人的呼聲中,食人族長平穩拉開了他的長弓,像他過去無數次命中獵物——包括諸多動物和同類那樣,放開弓弦。
同樣是三枚山竹落下,但這棵山竹樹上最大的果子已經歸屬晏行淵。
其中一隻山竹被長箭射了個對穿,露出黑色果殼中的潔白果肉,香甜的汁水彌漫在濕熱的空氣中。
長老将族長的戰果舉起示衆,雅諾瑪瑪人興奮地大叫,弓箭手不用想也能猜出這些話的大意,這群不遵守觀賽規則的讨厭觀衆。
他不理吵鬧的人群,右手呈喇叭狀向同伴喊:“害怕就閉上眼睛,眼睛一閉一睜,很快就過去了!”
說完還特意wink了一下。
楚瀛洲聽出幼态話中的歧義,有些哭笑不得點頭。
第二局仍是晏行淵先手,作為“帝國長官”唯一的同伴,主腦在空曠處站好,将那隻最大的山竹頂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