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暗自咬牙:“你可能找不到自己的朋友……”
晏行淵打斷她:“我當然知道,但你該說‘祝你找到他們’。”
特蕾莎從善如流:“願你早日找到失路的友人,帕倫克營地永遠歡迎你回來。”
弓箭手關上車門:“這還差不多,我很願意回來,等找到他們。”
“保重。”
“你們也是。後會有期,艾比、胡安、辛西娅、特蕾莎……”
艾比在暸望塔頂揮手,看着越野車的迷彩逐漸與遠方景物融為一體。
特蕾莎也爬上去,坐在女孩身邊。
修女說:“不舍得‘糖果小動物’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艾比搖頭,露出與外表不符的成熟:“我不能,即使他會因此死去。”
特蕾莎聳肩:“該退出了,不然就走不掉了。”
艾比笑容甜美,說出的話完全相反:“我們沒有退出權限。”
修女皺眉,眼中藍色的數據流閃爍了幾瞬很快熄滅:“怎麼會、該死!”
教導他人體面赴死的特蕾莎露出慌亂,又在嘗試過所有辦法都無法退出後放棄掙紮。
修女握拳歎氣:“我的内心還不夠堅定,我願為使祂降臨犧牲,我明白自己見不到終局。但我不能容忍,一想到那些垃圾、連内心精神擺錘都不會操控的垃圾們,反而能見到新世界光景,我就嫉妒得想……”
放棄。
憑什麼。
同歸于盡。
啊,打住。
要為賽博蘇魯奉獻自身。
要控制精神擺錘的波動,保持最後的尊嚴。
特蕾莎修女盡量平複表情,忐忑等待歸于虛無的一刻降臨。
艾比冷靜得多,她唱着新學的曲調:“蒼白黃昏後,天穹染上昏暗,深海湧起波瀾。”
清脆的童聲唱起詩人的歌謠,直唱到她的脖頸彎折成不可能的角度,歌聲停止了。
幾分鐘後,艾比重新睜開眼睛,僵硬地轉了轉脖子。
特蕾莎修女慈愛地看着女孩:“艾比,你該去詩人那裡了。”
“好。”
女孩爬下暸望塔,回到詩人與孩子們的小團體中,褐色的眼睛和其他數據體再無分别。
-
旅程漫長艱險,一時的短暫安全要付出不菲代價交換。
沿途風光旖旎中藏着殺機,對弓箭手來說,迷路比怪物更為麻煩。
一個人開車容易犯困,晏行淵與缺少幽默細胞的系統聊了會兒,困意反倒更甚。
等他實現信用點自由,一定要換一群納米機器人給系統做幽默幹細胞植入手術。
胸前口袋裡裝着艾比送的提神糖果,但這些神奇糖果隻用來開車提神,未免太過浪費。
在打弓人糾結要不要放棄節約能源,打開車載音響時,忽然轉念想到:“系統,你會唱歌嗎?點歌要信用點嗎?”
系統:「……我可以為宿主播放音樂,歌曲不屬于道具,無需消耗信用點。」
晏行淵為自己的機智點贊:“随機播放,要提神醒腦的。”
弓箭手的腦海中回蕩着慷慨激昂的音樂,他也跟着哼起來:“哦~哦~哦~瓦爾哈拉給我打電話~”
改裝越野沿着岔路一路向前。
晏行淵在帕倫克營地得到了一份簡略版伊比利亞美洲地圖,但在缺少标識的荒野,人類的造物逐漸被自然吞噬,叢林的複雜地形令當地人望而卻步,隻有地圖顯然不能阻止人生地不熟的弓箭手走錯路。
他第四次路過紅杉赫利俄斯。
弓箭手頗為不解:“這次我明明跟上次方向不同,怎麼又來到這裡了?”
荒野中的越野很不起眼,被長得看不出區别的植物包圍。
樹和石頭随時會因感染變異改變形态,唯有高聳屹立的紅杉巨人不變。
系統适時出聲:「特索納帕森林就在附近,有位經驗豐富的向導在等候宿主。」
而晏行淵關注的重點是:“向導工資多少信用點?”
系統短暫沉默:「……每天10信用點。」
主腦完成過無數項工作,但是第一次得到工資,還是自己給自己開價。
“好。”
晏行淵松了口氣,還好系統給他找的向導工資不高,跟他賒賬用的高級道具比。
面對完全陌生的伊比利亞美洲大陸,他的确十分需要向導服務,但也承擔不起太高的向導費用。
他還欠着系統五萬多信用點呢!
隻是可憐了向導,不知如何賣身給黑心系統,日薪隻有10個信用點,曾日入2w信用點的打弓人良心未泯地想。
改裝越野拐了個彎,繼續駛向資深向導的坐标。
總算到了。
晏行淵在繞了許多圈子、打劫了每一輛沿途抛錨的汽車和加油站庫存後,終于找到坐标——
一顆平平無奇的樹。
樹下站着個小麥膚色、帶着寬檐牛仔帽的男人。
這便是黑心系統不知從哪以每天10個信用點忽悠來的向導,是位厲害的博物學家,不僅熟知伊比利亞美洲大陸的風土人情和動植物、通曉十幾種語言,對失落的古文明遺迹也很是向往——向往到末日都阻擋不了他探索未知。
弓箭手高興了一會兒,他終于不用再被迷路困擾。
又隐約覺得奇怪,既然向導工作能力強工資又低,為什麼系統偏要高價綁定他來找密鑰呢。
莫非系統真的是慈善家?
晏行淵帥氣跳下越野走向新夥伴,學者與冒險家兩種不同氣質,在男人身上融合得相得益彰。
牛仔帽率先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楚瀛洲,以前教博物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