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身應當也不會吧?
以防萬一他還是掀開衣袖仔細檢查,見兩道口子幾乎見骨,忽地就有些生氣:“怎麼,你感覺不到痛麼?”
當然痛啊,但是嶽離商怎敢開口,若是他如往常那樣喊痛撒嬌季秋楓必定厭惡至極,他不想太惹人讨厭。
太讨人厭的結果大約就是被狠狠罵一頓,再送他幾日冷臉。嶽離商甚至都想到他們身子換回來之後季秋楓冷面将他趕走了。
各種被嫌棄被厭惡他都在想,唯獨季秋楓會關心他,會幫他清理傷口,是他不曾也不敢想的。
隻見這個人生氣了片刻之後,竟然将唇貼了上去,快速吮出鮮血,手起刀落,撕拉一聲,一塊還算幹淨潔白的布條瞬間纏繞而上,末端打成一個耷拉的蝴蝶結。
好久好久,嶽離商都楞在原地。
季秋楓早就放開了他,嶽離商看看手臂,擡頭看看他,不免覺得驚愕。
他舅舅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除了他幼時身子差一些,後來幾乎每一次都會被劈頭蓋臉的罵一頓,明明從來就沒有好臉色的……
舅舅他明明……
手臂上餘溫仍在,那是一張尤為柔軟的唇,史無前例的溫柔,是他嶽離商,亦是他季秋楓。
“還杵着做什麼?不打算走麼?!”
嶽離商趕忙跟上前去:“走!”
他的唇邊還沾着點點鮮紅,像是寒冬臘月開裡得最盛的梅花,耀眼又奪目。
此處為蜀中幾座大山最低處,谷底幽深,層林盡染,溪水潺潺。擡眼是參天的林木,遮陰蔽日,間或滲出些許光線。俯首可見滿地的花草蟲獸,植被繁茂,空氣也清鮮。
怪的是明明眼見就有出去的路,一踏上便立即變做了一叢雜草。
“有什麼奇怪,隐市而已。”
季秋楓說這裡是隐市,嶽離商回想了小半晌,腦中幾乎沒有關于這個詞的記憶。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所謂隐市,乃是萬物行将就木後衍生出的另一番天地,類似淵明先生筆下的桃花源,隐于外世,卻非與外人間隔。
為世所不能容的魑魅魍魉,大都隐居其間。隐市位置不定,繁華喧鬧的或是清淨無塵的地方都出現過。
這一處隐市匿于僻靜幽谷,方圓幾裡毫無人煙,行了許久才遙遙見到一方繁鬧的街市。
看起來同外面的街市一般無二,隻不過此處的人打扮尤為風流,看那女者,酥.胸半露媚眼如絲,瞧那男子,衣襟大敞幾乎可見腰腹,再看那和尚,半截身子都露在外面……
風流不羁着實傷眼,二人擡步進去,不得不入鄉随俗,稍微将衣襟扯了扯。
隐市入口玄門高立,兩位司阍左右值守,二人正要往裡而去,兩隻粗壯的胳膊忽地擋在季秋楓跟前。
“他,可以進…”指的是嶽離商這具殼子,“你,不行!”又指向季秋楓。
“為什麼?”
左司阍上下瞄了“季秋楓”一眼,似嘲諷道:“真心不足。”
右司阍忙補上一句:“我從未見過如此濁心之人。”
季秋楓:“………”
真心不足?渾身上下心髒不過二兩肉,他能有多少真心?!
還是嶽離商主動開口問:“能不能轉借?”
兩位司阍異口同聲道:“可以。非父母妻兒不可轉,非情定之人不可借。”
“………”
這下四個人愣着幹瞪眼。
左司阍打量他二人一番,瞧着一臉高深莫測:“他是你爹?”
他瞧着嶽離商這幅殼子,季秋楓白眼都要飛上天,面呈怒色,眉目間戾氣橫生,脫口而出斥道:“我是你爹!”
兩位司阍臉登時就綠了,左司阍握緊拳頭,當即便要動手:“竟敢如此放肆,将他拖出去,喂窮奇!!”
兩人一緻同意。
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窮奇是真是假,但是他們本就有傷在身,要是打起來絕對讨不到便宜。
嶽離商隻好大着膽子去拉季秋楓的手,為了緩和氣氛,他急道:“他…他是我情定之人,他臉皮薄,你們這麼問他肯定要生氣,二位大人見諒見諒!”
左右司阍都不信,不過哼聲壓制着動手的沖動:“那你們親一下,否則便是扯謊!扯謊的人,拖出去,喂窮奇!!”
“………”
“他…他臉皮真的薄,如此大庭廣衆………”
“親一下又不會死!誰稀罕看你們!”右司阍道。
他這話沒錯,隐市裡什麼古怪的人都有,斷袖更是常見,誰會關注他們兩個叫花子親嘴。
左司阍性子急躁,推了嶽離商一把:“磨磨唧唧!趕緊親!!”
掙紮了半天,季秋楓殼子裡的嶽離商煎熬着,默念着給自己洗腦:“沒有大逆不道,親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我自己………”
心一狠,一隻手把人拉過來,猛的閉眼将唇貼上去。嶽離商本想貼一下立即放開,可一觸到便像被兩塊磁石吸附上了一般,磁力太強,根本無法移開。
司阍又拍了一下兩人的肩,火星子滾進了炸藥桶,哄的炸裂開來。唇微開,一隻溫軟燙熱的東西探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