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離商自覺沒有過問,而是在季秋楓詢問完這兩日經過之後,找了半晌翻出一瓶凝華膏,他不敢過多打擾,便擱在桌子上,在一旁坐着聽季秋楓問話。
季秋楓自然也問了那個人,他回憶自己下山的經過,如實回答:“那人出現…應該是我剛到日暮鄉時,我本來是要去緣何園的,剛一動身就被打了一下。”
“像是飛過來一顆石子,砸到我上,明明打得也不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失去意識了。他還同我講了一些話,我不太明白。反正那個人…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
季秋楓眸子微眯着瞧他一眼,嚴肅道:“怎樣?”
“好像我認識他。不,也不能這麼說,反正感覺很熟悉……”
然後他就看見季秋楓凝神細思,好片刻之後,神色愈發複雜起來,像是生氣,像是煩躁,又不太像。
嶽離商也不知道了,他從來就猜不透季秋楓的心思。
天已大亮,整間客棧卻寂靜無聲,既沒有聽到來往腳步聲,也不曾聽到嘈雜吆喝聲,本來打算去點餐的嶽離商也被忽然叫住。
“等等。”
門微打開,縫隙之隔可覺客棧裡氣氛詭異,仿佛寒風從背脊吹過,涼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出門前便已警覺起來,舅甥二人輕聲細步,慢慢的從樓梯而下。
一步、兩步……
好像樓上一個人都沒有,從梯上看下去亦是空無一人。
就算是鬧鬼了也總有響動吧,如此悄無聲息太反常了太詭異了!
最後兩步落下,可見客台處正襟危坐的小二,他雖身子立得直,卻是背對着季秋楓二人的,嶽離商試着喊了一聲,果真沒有應答。
擡腿近去,季秋楓忽地抓住嶽離商,眼神示意他不要靠得太近。
自從兩人互換殼子後劇情就開始分岔脫節了,季秋楓也不記得這是個什麼劇情,但是直覺告訴他很危險。
果不其然,待要近那小二面前,季秋楓回頭一瞥,頓時被駭得拽緊嶽離商。
“舅舅是在…害怕嗎?”嶽離商心奇道:“沒事,我不怕!”
他們身後的座位上,無數雙眼睛直勾勾盯着,這些人雙瞳淌血,皆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面目青白,或端碗筷,或舉杯盞,老幼婦孺都是這樣,盯着他二人,如同瞧鍋中的肉食。
手下更加用力拉拽,避免了嶽離商碰到客台的小二。
“停下。”
嶽離商還奇怪季秋楓怎麼怕得這樣厲害,回頭一看,立即被那些青面駭得雙瞳大睜,眉頭皺得老高。看起來這裡的人都染上了青面疫,可是又跟他們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樣。
除了雙瞳流血,最大的不同應該是——眼睛!這些人的眼睛都是白的!
“兩碟小菜,一碗……”咔嚓一聲,客台前的小二突然轉過身子,像是扭斷了骨頭。
“嘔……”小二口中一灘墨青色穢物噴出,叫人看了惡心到直抵心尖尖兒。
擲出火符,季秋楓一道跑,二人立即拔腿。
客棧外間并不太平,街上四處遊蕩着人,這些人同樣行如走屍,一聞到味道立即竄湧而來,比野獸還要瘋狂。幾張符咒完全不夠用,季秋楓試着拈花召仙器,在這種狀況下卻是無法。
嶽離商這具身子太廢了,他單純想召把仙器防身都沒辦法。隻得寄希望于嶽離商的男主光環:“你試試看,能不能召出仙器。”
情急之中,嶽離商還憨得叫人十分無語:“你的還是我的?”
“……”
用着我的身子,不召我的召誰的?難不成召你的?!
季秋楓都懶得同他置氣,他是真不知道嶽離商這腦子是怎麼長的!裡面裝的豆腐渣吧!
行屍怪物蜂擁而來,他二人瞬間成了最香的饽饽,無論是誰都要來啃一口。赤手空拳如何抵得過這些人,季秋楓好幾次都險些被咬到,衣袍已經在數次閃避中被抓出幾道口子,再有幾下絕對能夠将他抓住,刺穿肌膚,吸食鮮血。
被一大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圍着啃咬,光是想想就已經惡心的不行了。
眼看着行屍越來越多,季秋楓略顯急道:“你到底行不行!?”
嶽離商同樣急得不行,額頰都要生出汗滴。他極力凝神,在一隻手伸向自己就要觸到時,好歹召出了懷思,抵擋之中,他已經被抓破了手臂。
鮮血一溢出,合圍的行屍更加瘋狂起來。季秋楓又對他道:“氣凝丹府,要麼召仙器,要麼帶我飛。”
仙器是召不出來了,極盡努力下,嶽離商竟然可以飛起來。他攬住季秋楓,瞬間飛至數裡高空。季秋楓看着地下那些狺狺狂吠的怪物,長舒一口氣。
畢竟初次起飛,隐隐有些要掉下去的感覺,季秋楓邊皺眉邊囑咐道:“你想掉下去喂行屍麼?穩住!!”
這要是掉下去了,絕對被咬成齑粉。
雖然磕磕絆絆,總算沒有掉下去。季秋楓看了一眼,瞬間就想換回來了。
要是他用這具身體,早就拿出鬼夜哭收拾那些怪物了,哪裡還用得着這樣随時擔心會掉下去。
飛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最後依舊是是滾下去的,兩人摔到一棵樹上,壓斷了一根不算粗壯的枝丫。
按套路來說他們都會暈厥過去,而後不知道誰先醒,要麼蒙人搭救,要麼在附近發現一間破廟或人戶,養傷養個十天半個月,最後恢複再回碧海生。
結果一點都不如季秋楓所想,兩人齊齊滾下地,一同痛得悶哼一聲。
緩了許久,他們才動動胳膊身子。胸口四肢都痛得不輕,頭上落幾片樹葉,衣衫也爛得慘不忍睹,活脫脫兩個叫花子。
嶽離商來扶他,季秋楓自己站起來,一下子就看到繁複間紅的衣袍上染了血色,他抓住嶽離商的手,忙去查看傷口。
按理來講嶽離商身為魔族不會感染青面疫這類的疾病,可此刻是在他的身子裡,季秋楓便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