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事嶽離商一概不知，所見所聞，又跟上次一樣，重蓮事無巨細、全都告知于他。

嶽離商将将倒下，霍員外的軀幹便迅速腐成一灘血水，瞳孔瞪圓，好似銅鈴一般。

反身咒術叫人替死，霍母曼青青的咒怨可不會放過他，亡命之魂趁着這一時刻，吞噬心肺，骨肉不留。

霍員外甚至發不出一絲痛苦的叫聲，隻是面容看着十分可怖。

“不要靠近！！”季秋楓聲令喝止，所有弟子無一人再向前。

“救...救救老爺吧，季仙尊！”管家老淚縱橫，噗通朝向季秋楓下跪。季秋楓冷面視之，他竟伏身，作勢要磕頭。

“昔日霍老爺戕害他人，今日便是咎由自取，你求本尊救他……怎麼，你可以代替他死？”

管家毫無底線，居然真有此意：“如若仙尊真能救，老朽願意。”

“荒唐！”季秋楓定住他，以免他真的向自己磕頭：“你願意，可不代表亡故的夫人們願意。以命抵命？那麼多條人命，你拿什麼來抵？”

何況，他本身就是幫兇，無論如何季秋楓也不可能償他所願。

不知道什麼時候，約莫是黃昏時分，府内的霧氣悉數散去，此前被嶽離商殺死的人全都活了過來，管家跪在靈前，眸色沉沉，光彩全無。

仙長們離開後，下人們奔忙逃離，許久之後，夜色沉沉，癡癡發笑的霍光匆匆而來。

他邊笑着邊撒紙錢，步履跌撞，仿佛喝醉了酒：“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你們這些人！！”

都是肮髒的，失去靈魂的軀殼，打開一看，裡面的蛆蟲便會湧出來食人血肉。

嶽離商三日三夜都沒能醒過來，好在季秋楓有所察覺，一早便讓其他弟子們往回碧海生，且明令禁止私自外出。

曼青青殘魂飄零已久，最後的願望是看看故地，季秋楓便帶着她來到糕點鋪子。

她想看看羅姨，季秋楓又帶着她來到墓前。

她還想再吃兩塊羅漢疊，季秋楓二話不說買來，雖然她想嘗嘗味道，可是已然不可能了。

季秋楓便幫她嘗了，味道很好。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曼青青記憶中的味道。

“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沒有了。”

季秋楓本是想念咒渡她投個好胎：“青青姑娘，下輩子生在錦繡叢中，别再受苦了……”

心事既畢，曼青青再無任何留念：“…謝謝你啊，這塵世太苦，我不想再有來世了。”

月芒四落，消散的魂魄随着微風緩緩飄走，帶向遠處，悄悄地匿于暗夜，歸于天地。

以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姑娘了，愛分明，裝在殼子裡，恨分明，刻在骨子裡，愛恨随風，卻不執念。

客棧裡，嶽離商依舊沒醒，季秋楓喚了他兩聲後毫無反應，自己倒向柔軟的床榻。

這夜涼風呼号，拍開了緊閉的窗，哐一聲驚得季秋楓掀開眼簾，看到嶽離商，第一反應是迷迷糊糊的擡手，去碰他的額。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身子可還有不适？可要用些食水？”

額心已經不燙了，就是嶽離商直愣愣盯着他，也不說話。

季秋楓渾然不覺自家外甥的異樣：“手給我。”

嶽離商伸出手，卻不是遞到季秋楓手中，他一下子握住了季秋楓手腕。

突如其來的灼熱燙得季秋楓一顫，他完全清醒了，瞌睡瞬間飛于九天之外：“！！”

眼前這人分明不是又憨又蠢的嶽離商，他是……

面前的人幽幽開口：“……醒了。”

不是恭敬或者平和的語氣，也不是在問詢或回答，反而有種好玩般的調笑。像是逗鼠的貓，将鼠折磨得奄奄一息，待到鼠稍稍動彈一下，貓再給出緻命一擊，而後把鼠拆吃入腹。

欲擒故縱才好玩兒啊，不是嗎？

季秋楓背脊陡然蹿出一股涼意，被拽住手更是如芒在背，他奮力去掙，卻沒掙開，反而有些惹惱了嶽離商。

“滾……！！”

嶽離商勾起唇，笑容詭異陰森：“滾？”猛地一下竄到榻上，順勢将季秋楓摁下：“……舅舅說的，是這樣麼？”

季秋楓大駭，好像整個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胃部立即給了反應，由刺痛痙攣變得惡心想吐。

他是該早早就捅死這孽障的，否則那個人怎會有機可乘！！

季秋楓急欲呼喚系統，得到的卻是無情冰冷的答案：【系統檢測中……】

兩秒後，一道好聽的嗓音告訴他：【‘你認我做大哥’用戶您好，系統檢測完畢，并無異常。】

“………”

人都跑到眼前了，這他媽叫沒有異常？

“跳過這個劇情！！”

【貴方變態值不足，跳過劇情功能暫未開通，請悉知。】

季秋楓無力過多吐槽，眉宇微蹙，深呼兩口氣，擡眸直直對上嶽離商那雙泛紅的眸。

認命一般道：“你來這裡做什麼？”他語氣冰冷，足以拒人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