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落地後,房内便再度被沉寂的氣氛籠罩下來。
什麼叫做“跟他一起睡”?
你蹙緊了眉頭,看了一眼他身側的刀劍,沒敢輕易出手。
門外透來的黯淡光線,将你此刻緊繃的身影,悄然投射在冰冷的牆壁上。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你映在牆上的影子,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片刻,他垂眸收回目光,轉而望向你,腳步不緊不慢地靠近着,他那逐漸被燈光拉長的影子緩緩迎着你的影子攀附而來,下意識地散發着令人不适的壓迫感。
他身形颀長而挺拔,僅僅兩步,那道影子便輕而易舉地将你籠罩在他的輪廓之中,随後他筆直地站定在你面前,碧色的眼眸就這麼沉靜地注視着你。
他神色平靜,看似給了你充足的時間,正安靜地等你回應。
可他這般下意識步步緊逼的姿态,卻不是如他的表面那般有耐心了,這人表現出來的反差,讓你不禁氣笑。
你緊抿着唇,對于他好似沒有距離感的靠近,臉上挂起“你沒事吧?”的禮貌微笑,投向他波瀾不驚、理所當然的冷靜面容。
在你眼中,他似乎對于“一起睡”這件事抱着十分淡然的态度,而且甚至看起來有着準備和平談判幾個來回後,你若還不答應他的提議,他就會把你攔腰扛起,直接帶走的打算。
也是……這裡是花樓,理所當然是可以“一起睡”的場所……甚至沒有人管你們到底“睡”多久。
你絕望地閉了閉眼,不會真的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了吧?
想到這兒,你不自覺地悄然向後退了一步,貼着冰冷如你此刻心情一般的牆面,雙手緊緊抱住自己,準備做好防禦姿态之時……
他開口了。
這個山姥切國廣看似冷淡,但是個長嘴的,但話不多,說話也不好聽。
不過好在,他似乎沒有進一步要對你怎麼樣的打算。
“雖說我們一開始就計劃把你關在這裡一陣子,但沒料到今晚會把門踹壞了……”他别開視線,“這房間的門已經徹底壞了,你繼續住在這裡,有心要害你的人一下這地下室便能把你的狀況看得一清二楚,一旦有任何危險,你連周旋的餘地都沒有,而且,我也不可能每次都像今天這樣來得及時。”
你白了他一眼,“不說這門的質量問題,就說這門上面的靈力,完全是防我來的,何談保護我一說?現在門壞了,估摸着上面的靈力結界也破了,你帶走我,隻是想換個地方繼續看住我吧?”
他倒也不遮掩,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你跟我回去,也方便我看住你,不讓你亂跑。”
原本是譏諷的話,他卻接得這麼坦然,讓你一時無語。
很快,你恢複狀态,對視回去,“跟着你,我有什麼安全保障,你能保證你不會對我做其他的事?”
“上頭沒有給我這種需要去侍奉你的命令,我不會做這種事,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他清澈的眸光靜靜注視着你,眼中沒有絲毫情欲的痕迹,隻有奉命行事的态度,“而且還有一點,我猜測鶴丸國永今夜多半會不死心的折返回來。你跟着我,今天晚上相對會很安全。”
“給你時間考慮,但要快些。”
說完,他便靜靜地站在原地,雙手環抱,等待着你的答複。
你迎上他冷靜的目光,心中暗自思忖了片刻,很快就有了決定。
先不說你拒絕他後,他多半也會采取強硬措施将你帶走的猜測。
即使你執意留在這兒,局面也未必能比跟着他走更好。
這地下室,本就難以逃脫,現在有離開這裡的機會……大約會是件好事。
而跟着他回房間,一路上便能有機會勘察路線,說不定還真能尋到離開這花樓的契機。
這麼一想,你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嗎?
“好吧,我跟你走。”
*
順着地下室的階梯出來,你便在這棟花樓的一樓内部深處了。
走廊裡寂靜無比,隻有你和山姥切國廣的踩在木地闆上的“咯吱咯吱”聲響起。
你擡眼打量起四周,這走廊的布局與常見的日式老舊民宿相似,木質的牆壁與地闆散發着古樸老舊的濕冷氣息。
這裡每隔十幾步就有一盞玻璃挂燈照明,不至于讓你在這黑夜裡摸黑走路。
但總有那麼幾處挂燈沒亮,看着也不像是壞了,好像就是單純的為了省,而沒換燈芯。
走廊裡的這點光亮也沒有比你之前待過的地下室好很多……而且整個空間似乎也很封閉的樣子。
你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路,這昏暗的走廊内幾乎沒有幾扇窗戶。好不容易瞧見一扇,它不僅是在高處,開口極小,還用木條牢牢封死了,僅留下窄窄的縫隙用來透氣透光,讓人心裡莫名壓抑。
你心裡不舒服極了。
這花樓……似乎就像是一間死緩的牢籠,将人罩在裡面,僅僅隻是提供可以活着的場所。
但這裡非常大,走廊十分狹長,岔口也很多,你跟着山姥切國廣走了大概有十分鐘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而且,一路上目光所及的房門長得都一樣,都是清一色的木質障子門,根本分不清這是在哪裡。
在跟着他在一樓轉了十幾個彎後,你已經都記不清自己的來時路了,更别說準确地認出自己的所在方位了。
最重要的是,在一樓走這麼久,你都沒有看到能出去的大門的影子。
看來,他在有意回避。
你咬了咬唇。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看着眼前某人挺拔的背影,以及昏暗不明似乎怎麼也走不到頭的前路,便開口問。
“你房間在哪兒啊?”
他淡淡回答,“三樓。”
這一樓都走這麼長時間,到三樓還得有多久啊?再走下去,感覺天都快亮了。
你又問:“什麼時候到啊?”
他:“快了。”
你:“快了是多久啊?”
他輕咳了一聲,沒說話。
你:“……”
也許是對今晚記路這項任務徹底擺爛了,你不免開始東想西想。
“你那有幾床被子啊?”
他依舊神色淡淡,“就一床。”
得到答案的你歎了口氣,今晚你怕不是避免不了與孤男同房,還可能會同床的風險了……
輕聲的歎氣在這安靜的走廊中格外的明顯。
而他聽見後本想解釋——他不睡,這床被子是給你用的。
但你卻先出了聲,“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