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了閉眼,這山姥切國廣看起來不像是能好脾氣商量的人……行吧,到時候你就在地闆上将就一下吧。先把這一晚過去再說。
聞言,他不知該怎麼理解你這兩個字之間的意思,是要與他同睡還是别的什麼……這樣想着,他的眸光撚過燈光,腳步不着痕迹地頓了頓,但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隻是空氣中莫名多了一絲的熱意,他下意識煽動着眼睫,似乎要消除這一瞬不該有的想法。
他歎了一口氣,不自在地扯了扯頭上的布。
……或許,他能代替鶴丸國永……幫那人……
思及至此,他咬了咬唇,沒有将那句解釋說出口。
沒多久,他便帶你來了樓梯處,慢慢爬上樓。
你路過二樓的時候,一邊感歎終于快到了,一邊悄悄地瞥了一眼二樓。
但僅僅隻是一眼,你便不禁詫異了幾秒。
二樓的布置與光亮,完全不是一樓能比的。
甚至……是不能用簡單的一個奢靡華貴來形容的。
不僅如此,你還感受到了許多強大的靈力結界的存在……這種波動,與你之前所在的地下室很是相似。
你猜測,一樓是花街刀劍日常起居的地方,而這個二樓才是真正服侍那些審神者所在的空間。
山姥切國廣似乎察覺到了你的腳步變慢了,不用轉頭都能想到你在幹什麼,冷聲地警告一句,“這裡沒人帶你來,不要亂走。”
你以為他隻是單純地警告你不要逃跑,便收回視線,敷衍地“嗯”了一聲。
察覺到你的敷衍,旋即,他便帶着歎息,不放心地緊接着說,“雖然二樓每個房間都有結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你真的誤闖進去了。你覺得你是逃離這裡的幾率高,還是同樣被那些審神者抓回去,淪為禁脔的概率高?”
“能來這裡的人……你覺得你能相信嗎?”
他這話敲響了你心頭的警鈴,下意識加快了腳步,連忙跟在他身後。生怕有審神者闖出來,拽着你就要你服侍他(她)。
聽到你有些紊亂的腳步聲緊跟在他身後,他垂下眼簾,放慢腳步,不顯刻意地與你同行在一起,替你擋住了二樓或許會看過來的視線。
“跟緊我。”
“嗯……”
你下意識輕輕拽上了他的衣袖,加快了步伐,隻想趕緊離開這裡。
這意料之外的靠近,讓他無端陷入一時間的恍惚,回過神來心頭竟落下一陣春雨,淅淅瀝瀝地柔軟了一片。
忽然,身側微微掀開披風的人,順着你的方向遞來一份帶着微涼的觸感,像是劃破了這陰冷又昏暗的夜的清風。
三樓的面積看起來就沒有那麼大了,你們很快到了房間。
山姥切國廣松開你的手,輕輕推開障子門,看了一眼牆上早就燃盡且許久沒有點燃過的燈芯,目光微怔,快步踏入房間的黑暗,從房間的壁櫥中小心地拿出一個嶄新的燈芯,快速地替換燈芯,點燃了燈。
你看他一時間有些不适應光亮且舉着挂燈微微怔住的神色,一下子被堵住了心口。
在這裡……好像點燈都是一種奢侈。
他察覺到你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地側過身子,走到你身旁,把挂燈遞給你,又轉身去壁櫥裡抱起了被褥,一言不發地鋪起了床。
你舉着挂燈,明亮而溫熱的光籠罩着你,你看了一眼手中正在燃燒的嶄新燈芯,下意識地撥楞了一下開關,把火苗變小,生怕這燈燃得太快,會浪費太多。
因為他剛剛小心的舉動,你不禁也放小了動作和呼吸,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愣愣地盯着他鋪床。
一種安靜融洽又局促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
他帶着許多傷痕的修長的手指在昏黃跳躍的燭光下整理着被褥,頭上的白布好像因為在翻找燈芯的時候就滑落了。你借着燈光,能清晰地看見他略長的發絲在燈下閃過柔和的金色,像是金色的流光在閃耀。
他輕輕扇動着羽睫,碧色的眸光難得柔和一瞬,他忽然開口。
“沒關系,這燈你不用省。用完了,我去換就是了。”
明明是有些冷淡的聲線,此時好似也被燈光籠上了一層暖色。
“不會虧待了你的。”
他很快就鋪好了床,起身擡腳就去了門口牆角的位置,抱着刀,看着牆角坐了下來,目光淡淡而掠過還傻站着的你,禮貌地避開了視線。
“睡吧。”
你怔愣地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他這是把床讓給你了。
一開始莫名地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誤會了人家,甚至還想分出被子給他,但仔細一想……
明明你才是受害者,怎麼同情起他來了!
于是,你把床鋪悄悄地挪遠了一些,合着衣服躺下了。
本想隻是淺淺眯一覺,可你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他靠着牆,察覺到你平穩的呼吸,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他也不明白這是為何……
明明他還有過……你會和他同“睡”的僥幸。
接着微弱的燈光,他悄然從懷裡掏出半截黑色的破爛手套,出神地摩挲着,小心翼翼地怕弄壞了卻又壓制不住心底的愧疚而攥緊了些許,眼底晦澀不明,不斷蔓延的寂靜的夜好似要将他吞噬。
屋内的燭火影子在他腳邊微微晃動着,他掙紮着清醒過來,眼皮緩緩擡起,目光清淺地落在你身上,抿唇良久,又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開口。
他……也需要一點靈力……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可以使出渾身解數,褪去一身冷漠的自尊,帶上祈求的笑去侍奉你……隻為了得到那一點純粹的靈力。
可,你不會喜歡。
他……也不會接受這種形式所給的靈力。
他閉了閉眼,可那微弱卻對他來說明亮無比光,依舊清晰可見。
對于自己有這樣……略帶着希冀和僥幸的想法,而深深痛惡和唾棄。
即使他這副身體早已不幹淨了,無論怎麼做都行。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應該對你出手。
因為……你很幹淨。
許久過去……窗縫透出來的天光在室内蔓延開來,緩緩落在他的腳邊,卻沒能将他的身邊照亮。
他靠着冰涼的牆,抱着刀劍,守着燭火,為你守了一整晚。
等到睡得不踏實的你悠悠轉醒,他沉靜的目光才緩緩從你身上移開,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慢慢站了起來。
他聲線中帶着微不可查的疲憊,低沉道:“你之前的房間不能住了,正好接下來的這幾天我有事暫時不在這裡,你就先住在這裡吧。”
他又恢複了往日的冷峻,但聲音卻輕輕的,似乎怕一下子驚了剛睡醒的你。
“給你一句忠告……在這裡不要想着逃走,不然出事了,就真的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