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雯把頭埋在被子裡，一個勁念叨：“我不是故意的......”

晚上宋家母子都留下陪夜，宋阙連哄帶推讓媽媽睡了唯一一張陪護床，自己蜷在沙發凳上。

心裡還叭叭不停地跟江樓月吐槽：“手長腿長的缺點這時候就顯現出來了。”

江樓月：“不行截肢。”

宋阙閉嘴了。

差不多淩晨一兩點，一人一統翻來覆去睡不着，放在一邊的手機震動兩下顯示收到一條新消息。

宋阙調低屏幕亮度，發現是俞繁星發來的。

俞繁星：“她怎麼樣？”

宋阙心照不宣：“穩定下來，睡着了。”

俞繁星：“[撓頭.jpg]對不起啊，剛在門口撞你。”

宋阙：“你找我不會隻是為了道歉吧。”

上方顯示很久的“對方輸入中......”，半天才憋出一個“不是。”

俞繁星：“剛才在醫院話說重了，等明早你幫我道個歉吧。”

看到這宋阙差不多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了，婉拒：“沒誠意，你自己來。”

又是長久的“對方輸入中......”

宋阙追加了一句“等你”，把路堵死，鎖屏關機。

一直沒說話的江樓月幽幽歎氣：“兩個麻花精。”

宋阙挑眉：“你還點評起來了，看明白了嗎？”

江樓月在他腦海中豎中指，覺得自己人工智障的帽子又高了一層。

時間倒回事發前。

俞繁星背對着病床心煩意亂地踱步，不知何時轉醒的柳雯隻覺一陣口幹舌燥，但嗓子又發不出聲音，無奈隻能自己伸手去夠床頭的水杯。

不巧的是櫃子上還有一把剛剛用來削皮的水果刀。

俞繁星聽到動靜回頭，以為她要拿水果刀，本就被柳雯想自殺這個念頭攪的頭昏腦漲，理智就像脫缰的野馬，大吼了一聲。

把柳雯鎮住了，但沒把自己鎮住。

俞繁星話不過腦子脫口而出：“你要害死我嗎？”

一想到自己如果沒拉住柳雯，又或者宋阙沒有意外經過，柳雯死了，她這個把柳雯拉出來的人，會惹上多大的麻煩，柳雯那個恐怖的爸爸會像甩不掉的鼻涕蟲一樣粘着她，還會連累到她的父母。

遲來的恐懼快要将俞繁星淹沒了，她才十七歲，她有這個年紀最真摯的善良，她敢愛敢恨、打抱不平，但她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解決不了。

她不想背負一條人命，不想給爸媽添麻煩。

她說：“早知道你這麼想死，在北京的時候就不拉你了。”

俞繁星走了，留下柳雯像一隻失了色彩的虛影，剛醒來宕機的大腦在飛速啟動運轉後報廢。

她掙紮着想要追上去解釋，她不是故意的，她當時什麼都看不見，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

麻木的身體卻讓她摔倒在地。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第二天，俞繁星沒來。

這個夏天的好運似乎在此，畫上了休止符。

宋媽媽給柳雯家打去電話，隻說他們女兒受傷在醫院，柳家人以為是詐騙電話，隔着屏幕問候了祖宗八代，把宋媽媽一個沒脾氣的人氣的罵了句“神經病”。

反正盡到了通知的義務，愛信不信，不信拉倒。

上午宋媽媽回家給他們煲湯，宋阙正好沒課休息，就在醫院陪着柳雯。

好在柳雯隻是虛弱，日常自理不成問題，不然女廁所宋阙還真搭不上手。

宋阙吐槽：“你們系統為什麼沒有實體？”

他還真别說，江樓月最近就在忙活這事，但她向來不喜歡說大話，甩鍋道：“積分都花你身上了，努努力啊宿主。”

宋阙瞬間鋸嘴。

轉移話題：“柳雯怎麼還沒出來，别在裡面暈倒了，你去看看。”

江樓月：“......”

而此時，坐在廁所隔間馬桶蓋上的柳雯，大氣不敢出。

就在五分鐘前，她正準備從隔間出去，卻聽到一道高跟鞋觸地的“哒哒”聲，不疾不徐。

這原本沒有什麼，但随後又跟進來一雙小皮鞋，隔間門上的空隙晃過身影，但看不真切。

柳雯手搭在門把手上，卻聽到一道乖張的聲音喊：“小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