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巷子出來,言黎忽地問:“你打算怎麼辦?”
“這件事不能太操之過急……卻也不能徐徐圖之,我覺得——”孔硯成沉吟片刻,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下一句話瞬間變了味道,“那個人是刺客!”
原本正懶懶半阖着眼皮等待她下一句話的言黎陡然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人群中有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閃過。
“追。”她來了精神,摩拳擦掌的跟了上去。
那女人很警惕,幾乎每走一段路就要回頭往後看一看,每當這時候,言黎和孔硯成總會立馬湊到旁邊的小攤上佯裝自然的攀談起來。
這感覺有點好玩,她低着頭,一邊用手撥弄着攤子上挂着的小玩意,一邊忍不住的笑。
“她又走了……老闆,一串這個。”說着,孔硯成從懷裡摸出幾塊碎銀放到老闆面前,伸手将言黎曾反複摸過的那一串風铎摘了下來放到她手裡。
言黎有些意外的看着在自己手指間不斷發出叮叮當當響聲的風铎,愣了一下,旋即将它塞進懷裡,繼續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跟着女人七拐八拐的繞過了半座丹陵城,直到走到一處人迹罕至的街道後,她終于将肩膀塌了塌,像是放松了下來似的。
“要到了,就是這。”言黎小聲說。
在二人灼灼的視線中,女人一點點放慢腳步,謹慎的向四處看了看,旋即邁進了一條不起眼的昏暗小巷。
能做刺客的人都很狡猾,若拼心眼估計玩不過她們,隻要活口,那就隻能選擇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言黎擡頭掃視小巷周圍環境,将手裡的最後半塊胡餅三口兩口塞進嘴裡,壓低聲音叮囑:“你走明,我給你掠陣,一路小心。”
孔硯成小口小口咽下胡餅,點點頭。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矮牆後的兩個人影神秘的消失了。一陣風吹來,隻有一張被團成球的油紙碌碌滾過。
啪。
宣紙團被書桌後的人狠狠擲了出去,砸在青玉地上,發出了細微的一聲。它承着怒氣就地骨碌碌滾了一圈,直到撞在了一雙沾着土的靴子尖上才停下。
陸明晞如今的心情并不太好。
“藥還沒找到?”她用手一下一下敲着桌上的白玉筆洗,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和焦急,“冷雲仲,裡裡外外這麼多人手派出去,一天快過去了,你告訴我毫無進展?”
冷雲仲垂手立在桌前,不卑不亢道:“殿下,杜醫士要的藥材極其珍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的……”
“可夫人的病等不了,其他的都找齊了,就差羅冬是最後一味,”嚴風明看了看神色驟然陰郁下來的陸明晞,急切道,“邝麟那邊呢,有消息嗎?”
“殿下金口玉言,她怎敢不去找,”冷雲仲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情,委婉道,“隻是羅冬實在難尋,她都從未親眼見過那一味藥……隻是略知些大概。”
陸明晞歎了口氣,沉聲道:“再去找,不惜一切代價的找,直到将羅冬找到為止。”
“是。”冷雲仲得了命令,轉身出了書房門。
“你帶杜寶駒再去一趟薄雲苑,看能不能臨時趕制出來一套略遜些的方子讓夫人先喝着,總等着羅冬這一味藥也不是辦法,”門關上了,陸明晞揉着眉心看向嚴風明,有些無奈的拉了拉唇角,“剛才忘問冷雲仲派多少人去捉接風宴上的那些刺客了。”
“好,我馬上去,”後者先是應下了她的上一句話,但在回答下一句時,神情明顯猶疑了起來,“刺客的事……她與我報過了……”
“哦?是嗎?那正好說說,”陸明晞放下手,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便瞬間察覺出了異樣,“幹嘛這副表情?現在府内人手緊張,但我記得言黎下午休值……總不能是讓她一個人去了吧?”
嚴風明搖了搖頭。
陸明晞松了口氣,用腳尖輕輕踢了她一腳,“你什麼時候也養了個吞吞吐吐的毛病?說啊。”
“不是言姑娘一人,還有孔姑娘……”越往後說,嚴風明的聲音就越來越低,“她們倆。”
“你來了。”
昏暗的小巷盡頭,四個女人轉過頭,望向正緩步走來的最後一個人。
——她們均穿着尋常的百姓裝束,被刻意化過的臉普通到模糊,丢進人群中便會立刻消失,若非早知其身份,恐怕在大街上擦肩而過都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