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桌邊坐下,長臉姑娘就從陸引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言黎捏着筷子夾起一粒花生米慢吞吞的送進嘴裡,目送她一路從三樓下來。
腳下輕盈,手心手指有繭,走路時習慣四處環顧觀察,是個會武的練家子,應是陸引身邊的護衛吧,但看着比某位閣主身邊的弓影要差些。
下一刻,長臉姑娘腳尖一轉,徑直坐到了言黎附近的桌旁,招手叫來跑堂的小二要了胡麻粥和一張羊肉胡餅。
言黎頭也不擡,隻耐心的用一粒花生米配一口胡餅,靜靜等待她先開口。
“姑娘也會些功夫?”長臉姑娘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時,她正好咽下最後一口胡餅。
言黎側過頭,謙虛的說:“會一些。”
“我叫嚴生,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侍衛,”說着,長臉姑娘從懷中拿出一個紙包放到了言黎桌上,“這些時日承蒙姑娘擔待了,一點小點心,算不得什麼,姑娘當個零嘴吃。”
她嘴角的笑容真切了一些,托着下巴道:“多謝。”
嚴生看了看小二剛端上來的熱胡餅,主動說:“這麼大一個?姑娘要再來用些嗎,我應該吃不了。”
“不了,再吃就多了,不然又要和昨晚一樣出門消食,那滋味可不好受,”言黎從凳子上站起身,轉身笑望她,“嚴侍衛覺得呢?”
嚴生也跟着笑了笑,含糊道:“當然。”
順着樓梯走到三樓,言黎沒先進屋,而是直接微微彎下身子趴到了平台的欄杆處,百無聊賴的用手臂撐着身體低頭看嚴生吃飯。
後者明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卻沒惱,隻認認真真的向上一看,眼中問詢的意思很明顯。
言黎心中哼笑起來,也絲毫沒覺得被本人抓包偷看有多尴尬,甚至還擡起胳膊輕輕晃了兩下才轉身回房。
吃飽喝足回到客房,她解了外衣放到旁邊,徑直往榻上一倒,呈“大”字形把自己攤開,懶洋洋張開嘴打了個哈欠。
也不知道這位嚴侍衛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她樂不可支的想着,翻了個身望向窗外的燈樓,捏起嚴生給的點心吃了一塊。大晚上玩什麼跟蹤,就這麼急着探他們的底嗎?不過點心倒是挺好吃的。
一直等到樓下的聲音漸雜,言黎這才包上糕點,重新穿好外衫下了樓。
戚斐、溫知行、陸引三人都已經起了,正各自坐在桌旁吃早飯,嚴生依舊像一棵沉默的大樹般站在陸引身邊,言黎隻掃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
見她來了,戚斐興緻勃勃地招呼起來:“一會我們去四處玩玩怎麼樣?”
言黎一撩衣袍在溫知行身邊坐下,順手拿過他正笨手笨腳捏着的胡餅咔嚓掰好放到盤中,聞言立刻擡頭應聲:“好啊,你說去哪。”
戚斐嚼着嘴裡的胡餅,“現在天色還早……不如我們騎馬去洛水邊看看?”
“好——”言黎還沒來得及說完,另一邊的陸引忽然截下了話茬。
“洛水不好,最近沒什麼好玩的。”
三人同時齊刷刷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陸引,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熱心腸了起來。
“……是嗎?”戚斐将信将疑的喝了口粥,又笑吟吟地望向言黎,“洛水不好玩,那我們去燈樓附近看看怎麼樣,問問能不能塞些錢上樓看看。”
正合她意!言黎興奮的點頭,“行——”
“燈樓也不好,看的很嚴格,完全不可能上樓。”
戚斐擰了擰眉毛,狐疑的望向陸引,“……是嗎?”
溫知行适時道:“那不然我們就去洛神廟看看吧!拜祭一下洛神。”
言黎當即附和:“這個也可以。”
這時,陸引竟又道:“洛神廟不行。”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回頂話,戚斐終于有點不耐煩了:“陸姑娘,我們三個去哪好像跟你沒什麼關系吧,就算不好玩,也是要到了面前才知道。你是不是有點過于多管閑事了?”
“不是多管閑事,”陸引喝着茶,平靜道,“最近還是少出門為好,快到洛神節,街上魚龍混雜,保不準會遇到什麼事。”
“洛神節不出去玩,難道要在客棧裡喝茶麼?”
戚斐好歹也是堂堂雲霁閣的閣主,自成名以來都是隻有她屈别人的份,哪受過這樣的屈,立時也來了脾氣,當即怒極反笑,冷冷呵笑一聲,推開面前的碗筷憤而離開了客棧。
言黎溫知行二人看看她盤子裡隻吃了一半的胡餅,還愣愣的沒有緩過神。等終于反應過來,戚斐都已消失在了客棧門口。
他小聲問:“她怎麼走了?”
她小聲回答:“是不是出去買洛神糕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小聲問:“怎麼還沒回來?”
她又小聲回答:“不知道呀。”
“把胡姑娘叫回來吧,剛才是我冒進了,隻想着安全問題,并沒考慮到其他,替我給她賠個不是,”陸引笑了笑,态度很好的說,“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們三人可以坐我的馬車,比自己騎馬還要安全些。”
言黎稀裡糊塗的摸了摸腦袋,最後還是沒答應,拉着溫知行帶上戚斐沒吃完的胡餅追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