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001第一次接手獨立任務，但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過去的它雖碎片化參與過系統工作程序，但未曾執行過完整程序。

進入宿主的精神空間對它來說就像充電一樣簡單，但像眼前這樣幹淨整潔的精神空間卻是第一次見，但僅限于表面。

能壓縮記憶并埋藏的宿主很多，她們往往會在經曆過不願想起的事之後将相關記憶進行壓縮，然後埋藏到靈魂深處。

001在現實裡還沒有實體，進入精神空間後它化為了一團形狀像人類胚胎但可以懸浮在半空之中的純白光體，與這裡的光線融合得恰到好處。

它浏覽了一圈，精神空間裡有定格畫面，關于曲家的畫面，讓它有了微妙的割裂感。

設定裡的曲磊峰是一個暴力狂，而趙慧恩則是一個對所有不管不顧的戀愛腦，這裡存檔的照片更像是被人為虛構出來的假象。

曲磊峰不會在看向趙慧恩時滿臉愛意，更不應該在看向曲錦衣時滿臉笑意；趙慧恩不會在看向曲磊峰時一臉不滿，更不應該在看向曲錦衣時一臉縱容，這是脫離劇情的存在，是會被劇情強制更改的存在。

白色光體在精神空間内浮浮沉沉，像是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将牆上的所有照片一張張仔細看過。

001的目光停駐在一張照片上停駐，照片上的少女像是患有白化症，白頭發，白眉毛，白睫毛，整個人相識剛被從白顔料裡打撈上來似的，但那張臉卻是001格式化後仍會記得的存在。

照片上的人像是感應到了似地眨眼，001快速收回視線，離開了用于展示的‘客廳’，循着脈絡進入羁絆模塊。

看見空間裡五顔六色的線時001有些傻眼，早在進入世界時他就知道了兩位羁絆者之間的關系，但眼前的景象對他這種見過大場面的人來說也格外讓人驚訝。

代表正緣的正紅色不知道被排擠得去了哪，行好事誕生的金色因果線占據了半壁江山，還穿插着出現了底部變色的情況，血紅色的親情線并沒有斷絕，像地基般盤旋在所有線條底部。

一層層顔色交疊，井然有序，但正紅色不見蹤影。

什麼任務會啟用由主神親自鑄造的它？它早該想到曲錦衣的過去不一般。

好不容易從近百根顔色各異的絲線中艱難找到被排擠在角落的正紅色，001順着羁絆線收集好聞寒食的靈魂碎片，又一頭紮進羁絆線，粗暴地将靈魂碎片塞進了聞寒食還未涼透的身體。

【好了。】001的聲音響起。

聽見聲音的曲錦衣瞬間睜眼，除卻001進入精神空間的片刻和身上原本就隐隐作痛的舊傷，哪裡還有什麼神經痛？

【你感覺不到正常。】001沒說原因。

【我有點累，五分鐘之内他就會醒，到時間我再出來。】

001說完這話就沒了動靜，曲錦衣站起身走到聞寒食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錦城臨河，但市中心離河有段距離，這裡并不是個能憑借環境就養出好皮膚的地方，聞寒食的皮膚并不光滑甚至算得上粗糙，冬天沒有那麼大太陽但冷空氣的襲擊會讓皮膚為适應環境做出改變。

曲錦衣因常年習武掌心覆了層薄繭，但手指皮膚依舊細膩，摸上去隻覺得手感不是很好。

“我一般不護膚。”手指被抓住，面前的男生坐起了身。

“哦。”曲錦衣神色如常地收回手，開始摸兜，片刻後一張金色卡片被遞到他面前，“這張沒有密碼，有空你可以跟我一起再去辦張副卡。”

聞寒食看着夾在白皙之間的銀行卡，微微愣神，看了看曲錦衣又看向卡片。

他有些搞不明白情況，曲家看起來是不缺錢，但出手就是金卡、副卡，實在跳不符合他對有錢人越有錢越小氣的預設。

試探嗎？他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總覺得拿還是不拿是一個危及他性命的選擇題：“你這是？”

“歡迎禮物。”曲錦衣想了想又蹩腳地補充，“你的複活禮物。”

聞寒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呐呐道：“但我拿不出任何禮物。”

“不。”曲錦衣搖頭否認，“對于我父母而言，我是可以抛棄的，所以在你之前除了這些帶不走的死物，我沒有其他的東西。”

“謝謝你們出現在我身邊。”

她不覺得001的判斷有任何失誤，如果沒有001，她和聞寒食就不會被綁定，她的确會跟劇情預料的那樣死去，可能隻是不一樣的時間點。

見他還是沒有動作，曲錦衣将手上的卡片又遞進了些，開口道：“當然你要是願意為我準備一日三餐就是最最好的禮物。”

“這個最是不是還能加？”聞寒食沒控制自然上揚的嘴角，好心情地彎了眼，伸手接過曲錦衣手裡的銀行卡。

曲錦衣在他身旁坐下，語氣自然：“我們是沒有血緣關系，但羁絆比血緣關系更加深刻的家人。”

聞寒食眼眶有些濕潤，他對‘家人’這個詞并不陌生，它可以是他為了拿高分從作文素材上摘抄的文段，也可以是題幹裡的中心詞；可一旦脫離了純文本，帶着情感色彩出現在現實世界卻讓他覺得格外陌生。

“001說會神經痛，但我沒什麼感覺，如果你痛的話可以在結束之後被痛感轉移給我一部分。”曲錦衣不覺得自己做的事說的話有多出乎意料，神色如常地回到了原位。

“很痛的話我會說。”聞寒食笑了笑，從緊繃的狀态脫離出來。

曲錦衣像是有某種魔力，能讓人不自覺地感到親切，下意識地信任她說的所有話。

“現在要去挑個房間嗎？”曲錦衣看了眼壁鐘，“家裡的房間很多，但除了常用的三個房間，其他好像沒有整理。”

還剩半小時，整理一張床出來綽綽有餘。

“好。”聞寒食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隻覺得渾身舒暢。

“嗯，知道地方你就自己去吧！”曲錦衣擡起眼皮睨他一眼，靠着沙發閉上了眼。

實在困倦。

……

【還有兩分鐘。】001的聲音出現。

曲錦衣已經進入休眠模式，聞寒食快步出了房間，在沙發上躺下。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001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神力在脈絡之中遊走而過，光團的亮度更強了些，瑩瑩白光将空間内部照亮。

與八零一主卧相差無二的血腥場景，甚至血液留存量更高。

地面上濃稠的血污随着時間流逝已經逐漸泛黑，牆面黑紅交錯，牆面不時溢出幾顆血紅色的液珠，然後緩慢向下流淌，留下一路濕潤泛紅的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