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苑三棟801。

“報警人是趙慧恩，報警前雙方應當還未起大沖突，法醫判定雙方緻死原因都是心髒破裂。”

“我們到達現場時曲磊峰手裡的刀插在趙慧恩心髒處，趙慧恩手裡的刀插在曲磊峰心髒處，警方初步判定為自殺，系協議自殺。”

“我們想了解一下，兩人感情中是否存在逾矩行為以及是否擁有過相關的宗教信仰。”

主卧的血腥味很重，平鋪在地面的灰色地毯被潑灑成黑灰交雜的新色，牆紙上也沾上了點點血印，落地窗前的白色透光窗簾下部被染得血紅，木質梳妝台旁畫出了兩個重疊的身影。

出血量大得恐怖。

血腥味争先恐後地鑽入鼻腔，曲錦衣神色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大腦像生了鏽般緩慢運行。

聽見警察的問話，她收回視線，低下頭沉聲道：“沒有。”

“我們查過醫院數據，你好像經常進醫院？”

曲錦衣臉色冷了下來，那雙桃花眼淬了毒般看向發問的男警官：“有問題？”

寒意從背脊迅速攀升，男警本想往後躲躲，偏偏腳下像生了根般動彈不得，隻能強撐着與眼前的女孩對視：“我懷疑你存在挑唆行為。”

是我，不是我們。

對于個人行為，曲錦衣不想逞口舌之快：“請出示相關證據，我随時配合調查。”

處理口供的女警回了房間，像是沒聽見男警察說的那些指控，淡定地開口道：“具體情況已聯系女方親屬，我們的任務到這裡就先結束了。”

曲錦衣睨了她一眼，知道她也在懷疑自己，但她沒有動作，隻是收回視線，不緊不慢地應了聲：“嗯。”

女警看着眼前的景象歎了口氣：“需要幫忙聯系人員清理現場嗎？”

“不用。”

“好的。”看出了她的抗拒，女警沒再堅持，略微低頭往後退了出去，男警也緊接着轉身離開。

曲錦衣目送兩人離開，進了卧室将門關上。

血腥味更加濃重，主卧的場景被一幀幀刻入腦海，曲錦衣有些喘不上氣。

男警的懷疑有依據。

家暴在這個家裡是稀疏平常的小事，不至于每天發生但三天總會發生一兩次，但體會最深的從來不是趙慧恩，而是她這個很小就被送去武館的女兒。

——

客廳的軌道燈被打開，盈盈白光映照着落地窗兩旁價值不菲的精緻花瓶，投影屏兩旁是充滿藝術氣息的定制展示架，精緻的擺件羅列整齊，一塵不染。

精緻間不經意透出的昂貴讓聞寒食心情格外複雜，他的認知有限，但牆上挂着的那副抽象派畫作曾在新聞裡出現過，标題叫——諾蘭德最新畫作《想念》在帝京景恒拍賣行被趙氏繼承人以八百八十八萬聯邦币的價格拍下。

腳步聲響起，聞寒食收回打量的視線，轉頭看向聲源處。

身穿警服的警察們出現在客廳，人數不多，加上原本在客廳裡的也才四個。

沒人跟他解釋這裡發生了什麼，但他坐在這也能聞到血腥味，結合曲錦衣的表現，他能大緻猜到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警察們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沖他微微點頭就出了門。

聞寒食聽見了關門聲，但過了很久他也沒聽見其他聲音。

“001？”

【我在。】

“曲錦衣呢？”

“怎麼了？”清冷的女聲遠遠出現，聞寒食站起身向後看去。

女生正對着沙發，一臉冷漠地靠在牆邊，不帶溫度的雙眸映入他的眼底。

娃娃臉，桃花眼，優越身高……

是曲錦衣，她換上了深藍色的絲綢睡衣，在燈光照射下微微泛着光，襯得臉頰蒼白。

曲錦衣神色如常地撇了眼壁鐘：“餓了？”

她的晚餐時間一般在下午四點五十到六點二十，現在已經超過她的吃飯時間快一小時，而且中午她也沒吃飯。

聞寒食跟着看了眼壁鐘，現在已經快七點半了：“你家有菜嗎？”

曲錦衣微微愣神：“你會做飯？”

“嗯。”聞寒食點頭，“我在孤兒院長大，做飯是最基礎的家務。”

“孤兒？”曲錦衣疑惑。

“我是被院長撿回去的，沒有家人。”聞寒食說得坦然。

“嗯。”曲錦衣沒多問，她對别人的生活不太感興趣，“冰箱裡有菜，你看着做吧！”

【快點吧，現在七點半，就剩一個半小時就該開始了。】

001的聲音突然出現，兩人這才想起自己還背着死亡倒計時。

“001。”曲錦衣在沙發上坐下，“我爸媽……不是自然死亡吧？”

001停頓片刻，想一筆帶過：【不是自殺嗎？】

“自殺？”曲錦衣冷笑一聲，“他們莫名其妙地良心發現了？”

“我去做飯。”即便現在兩人在001的綁定下有了關系，聞寒食也沒有插手曲錦衣家務事的想法，站起身就往廚房走。

【曲家戶型圖及相關物品存儲位置提示已存入，随時可用。】

聞寒食腳下微頓，很快又動作自然地邁步向前，但速度比之前更加迅速，不一會就傳出廚房推拉門被關上的聲音，擺明了不想插手曲錦衣與001之間的恩怨。

曲錦衣冷着臉坐在沙發上不說話，001知道自己逃不了一輪審問。

看上去沒什麼情緒的曲錦衣，最喜歡将自己擺在旁觀者的位置上，她像是沒有欲望，不帶感情的觀察者，細緻入微地檢測着一切不合理的細枝末節，是最敏銳的捕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