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異種暴動仍在持續,天花闆漏出了簌簌的石灰,和巴掌大的幼蟲一同掉落,它們懵懂地爬到高大的人影腳邊,剛張開尖長的口器,被人影一腳踩爆。
顧郁總是很讓人有安全感。
謝霜燃覺得自己來得有些多餘,擔心顧郁醒不過來,會無知無覺地死于暴動,但她看起來天生對危險有一種感知力。
謝霜燃低着頭,下巴碰到灰色衛衣的領口,聞到茉莉花的香氣時,他有一點欣慰,原來顧郁能照顧好自己。她大學時期住的房子沒有保姆,隻有每周上門的鐘點工管管衛生。
因為她的私人領域意識很強。
所以謝霜燃也被她當成了自有的東西,發現他背叛了,才會那麼生氣嗎?
所以他不死于趙奚,也要死于顧郁?
顧郁的手指貼在門把手上,等待獵物爆發最後的掙紮。
有時謝霜燃覺得她真像個話劇中的反派,明明能很快地殺死異種,偏偏要用最細水長流的方式,慢慢榨取獵物的痛苦。并且被咬了手指逃跑幾次,都不長記性。
為什麼謝霜燃不是異種,也要被如此對待?
他确實不想死。
最後的線形燈熄滅了,短暫的黑暗之後,牆裙應急的安全燈照亮顧郁的輪廓,皎潔得像神反複琢磨的天使雕塑。她似乎很适合在教堂之類的地方,審判人們的善惡,聆聽罪人的忏悔。
謝霜燃如她所願忏悔。
“對不起,我沒有結婚,也沒有人指使我。因為你常常讓我感到害怕,所以我不敢和你交往,對不起,我騙了你。”
顧郁的眼珠很慢地從金屬把手轉給謝霜燃,不說話,是因為不必說出多餘的話。
謝霜燃攥着衣邊,又卷又長的睫毛顫得厲害,像忘記翅膀被折斷的雀。
他絕對不能死,4級異種太容易被捕獵了,小白需要他的身份庇護,沒有主人的它最好的下場是送到集訓室,成為學生們的大體老師。
“别人都喜歡你,我也應該喜歡你。是我有病才不喜歡,現在我改好了。”
他的膝蓋彎了一下,又站直了,裂開的地闆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腳踝,向下拽拉的力度,讓他終于向顧郁跪倒。
衛衣寬大的領口露出他胸前的溝壑,他挺着腰,渾圓的臀部羞恥地撅聳,印象中,顧郁很讨厭他這副姿态。
幼蟲屍體被他的手肘和膝蓋碾成血漿,紅豔豔的。
謝霜燃麻木地盯着地下的異種,它的複眼也打量着謝霜燃。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求您救我。”
顧郁松開了門把手,走到謝霜燃身後,惡狠狠地踩住異種的手腕,運動鞋左右轉圜,碾壓腐臭的白肉。
它發出痛苦的哀鳴。
在層疊的笑聲與腳步聲與風聲中,格外悅耳。
顧郁彎下腰,撫摸起謝霜燃頭頂的碎發,使得哀鳴就像是謝霜燃發出來的。
“它抓得我好疼……”
因為無法掙脫顧郁,這隻3級異種隻能将指甲插進謝霜燃的腳踝,通過截斷他的腳逃生。
顧郁笑了一聲:“還跑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