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間,隗絮是被熱醒的,一醒來便被窗外嘈雜的聲音吓了一跳。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
隗絮從窗戶向外望去,不遠處那幾間茅草屋子燒了起來,引燃了邊上幹燥的草垛,一路燒過來,現下已經接近房間門口。
隗絮立刻翻下窗台,去推秦常念:“阿念,醒醒,快醒醒。”
秦常念費力地睜開眼睛,自己已經被隗絮抱在懷裡,往門外跑去。
“前面燒起來了,我們要盡快出去。”隗絮步伐匆忙。
“放我下來,我自己跑。”秦常念覺得這樣會拖累隗絮。
“房内被下了藥,我睡得靠窗,吸入的劑量不大,你現在藥效仍在,怕是會四肢無力。”隗絮瞟了一眼秦常念道。她仍然紅着的額頭昭示着不佳的身體狀态。昨日她又舟車勞頓來此,恢複會更慢一些。
跑到門口,卻發現大門已經被鎖住,怎麼也推不開。
隗絮立刻掉轉頭,單手抱着秦常念,另一隻手破開窗,翻窗而出。
剛跑出去沒幾步,秦常念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隗絮,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隗絮将步伐放慢,看向四周,排查異況。
“嘭”的一聲,火光四濺,是炸藥引爆的聲音。
“小心!”秦常念在隗絮懷裡大叫一聲。
爆炸産生的熱浪将兩人卷起,隗絮将秦常念護在懷裡,在空中翻了個身,墊在她下面,再重重地落在地上。
“唔……”隗絮悶哼了一聲,但極力維持面上的平靜。
“你受傷了?”秦常念立刻捕捉到。
“先走。”
隗絮沒回答,拉着秦常念的手就往山上跑。
火光之中,隗絮在前面開路。在這一刻,透過溫熱的空氣,秦常念隻能看見他關切的臉。
隗絮尋了一棵大樹,把秦常念安頓在樹下。秦常念背靠着樹,隗絮單膝跪下,一手扶着秦常念的肩膀,一手撐在樹側。
秦常念被他牢牢護在懷裡。
“有官兵來了。”隗絮透過樹幹看到前方跑步上來的穿着铠甲的隊伍。
秦常念沒有回話。她真的很沒用,在這種時候,她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漸漸遠離、遠離、遠離,隻剩下隗絮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将她整個包裹住。像小時候裹在襁褓裡的感覺。
很暖,很軟,很安全。
她就這麼看進去了,臉側爬上一絲紅暈。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隗絮以為是藥的作用,着急地問道。
秦常念猛然回神:“沒……”餘光瞟到隗絮身後好像有個人影,手裡拿着劍,在緩緩接近。頓時吓出了一身冷汗,第一反應是推開隗絮。
隗絮在被推開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他猛地一拉秦常念,秦常念向側面撲去,隗絮的身影将她擋住大半,與此同時,抽出了腰間的劍,直直對上那人。
“你們是誰?”一聲小奶音響起,隗絮和秦常念定睛一看,發現不過是個4、5歲的奶娃娃。
秦常念仍然被隗絮護在身後,她從隗絮的肩膀探出頭來,比了個“噓”的動作。
奶娃娃很快就明白了,點點頭,也伸出一根手指,舉在嘴前。
官兵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快回家去吧,這裡危險。”隗絮對奶娃娃說道。
“大哥哥受傷了。”奶娃娃指着隗絮的胳膊,深紅色的血汩汩地往外流。
秦常念吓到了,輕輕擡手想拉開隗絮的衣服看。
“嘶……”隗絮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秦常念向下看了看,一根粗壯的釘子倒插在地上,上面有殷紅的血迹。應該是從剛剛翻到地上的時候,撞在上面,直直沒入了皮膚。起身的時候又太急,隗絮就那麼硬生生地将胳膊拔了出來。
光是想象,秦常念就已經覺得很恐怖了。
“無礙。”隗絮開口道。
“大哥哥,我娘精通醫術,我也跟着學了點皮毛,你傷得這麼重,不如到我家去處理一下吧。”奶娃娃說道。
奶娃娃背着一個竹簍,手裡拿着一把小斧頭,身上的布袋子裡還插着幾根草藥。
應該是山裡的原住民。秦常念對他有幾分信任。
“你家在哪?”秦常念問道。
奶娃娃指了指前面的不遠處的急彎:“從那裡上去,正好背一遍心經的時間就到了。”
住在山上,常受着靈慈庵的熏陶,連佛經也有所了解。
秦常念覺得這個娃娃很是單純善良,看了一眼隗絮,他沒什麼表情地坐在那,遂點點頭:“好,那就麻煩你替我們帶路了。”
“不麻煩,娘常說,菩薩在心間。我們每個人都是菩薩或者都曾是菩薩,菩薩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那就謝謝這位小菩薩了。”
奶娃娃點點頭,背着竹筐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走。
“你信任他?”隗絮被秦常念攙扶着,覆在秦常念的耳邊小聲道。
“那眼下也沒有别的辦法。”秦常念回答道,一邊又費力地撐住隗絮。
“其實我傷的是胳膊,不是腿。”
“失血過多也是會死的好嗎,你要不要看一眼你自己蒼白的嘴再說。”
“我看不到。”
“……”
“噢,原來你就光盯着我的嘴看啊,居心叵測。”
秦常念停下腳步,甩了個刀眼過去。
“錯了錯了。”隗絮連忙求饒。
秦常念這才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