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必害羞,普天之下,美好的事物都應該歸娘娘所有,娘娘想做什麼都是可以的。”隗絮沉沉地說道。
“閉嘴。少說幾句吧。再說血流幹了,可沒人救得了你。”
“我若駕鶴西去,你會如何?”隗絮忽然甩出一個問題。
秦常念愣了半刻,低下頭去:“你怎麼淨說些不吉利的。”
奶娃娃在一個隐在大樹後的石頭屋前停下,帶着秦常念和隗絮進去了。
“大哥哥大姐姐,你們先在這坐一會,這是止血的草藥。我先去找我娘來。”奶娃娃的責任感很強,安頓好他們兩個就迅速出門去了。
隗絮四處看了看:“此處地勢很隐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容易被發現。”
拐角入口處,草長得有一人高,非常茂盛。若不是常在這邊行走,不會知道這裡有一條路。
進來以後,又七拐八拐的。家門前的樹也做了很好的遮擋。
住在這,也像是在躲什麼人。隗絮暗中留了個心眼。
秦常念将草藥放在一旁:“你的衣服……我要給你上藥。”
隗絮點點頭,解開衣服,就要往下脫。動作很快。
但先前流出來的血已經幹了一些,不僅皮肉粘連在一起,血和衣服也牢牢粘在一起。
隗絮解開衣服的時候,秦常念仿佛能聽到皮肉分離的聲音。
“等一下。”秦常念皺着眉制止了隗絮的動作,用剪刀一點點将隗絮的衣服剪開,又找了把鑷子,将衣服和傷口分開。
“我不疼。”隗絮說道,小時候練武也受過許多傷,比這嚴重的多了去了,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我知道。但我會疼。”秦常念認真地幫隗絮處理傷口,又把草藥敷上去,頭也不擡地說道。
隗絮覺得心跳都漏了半分。你不疼的時候,有人替你疼。
“你怎麼會來這裡?”秦常念放下手裡的草藥,準備幫他簡單包紮傷口。
前些日子,隗絮知道了婧妃當年的所作所為之後,急着要來找秦常念。賢王看出了他的意圖,突然宣布自己年歲已高,是時候将王位讓出了。
賢王說,隗絮和隗子舟,誰能殺掉婧妃,以報當年的血恨,他便将王位傳給誰。
此事遭到了許多大臣們的反對。隻身深入虎穴畢竟兇險,他們擔心王儲會有性命之憂。
“若是少主和逸侯中,不幸有人身死,便自動由活着的那個繼承。若是都回不來,本王自會另尋一位繼承者。”賢王最後還是将此事拍了闆子。
所以隗絮和隗子舟同時離開北涼,前往大齊。
“那隗子舟呢?”秦常念聽完隗絮的話,問道。
“此刻應當是去李權執那裡了。”隗絮回答道。
“倒是符合他的性子。”秦常念說道。隗子舟做事和隗絮不同,他習慣從矛盾本身入手。當時秦常念被帶去北涼,他對秦常念最不滿,便最先來接近秦常念。
婧妃畢竟是身處後宮的女子,隗子舟不好接近。
那便先從她兒子入手。
隗絮不一樣,說到底,隗絮對繼承王位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興趣。
誰都可以當北涼的少主,但秦常念需要一個忠誠的人陪在身邊。
做她進攻的矛也好,做她最安全的盾也罷,哪怕是一顆用完即棄的棋子,隗絮也在所不惜。
他就是不忍心把秦常念一個人丢在帝京。
“娘,看一下這位大哥哥。”奶娃娃身後跟着一個人。
那人走出來以後,秦常念卻瞪大了眼睛:“師父?”
是昨日帶秦常念去卧房的那個尼姑。
“太子妃?你怎麼會在這裡?”尼姑的眼神立刻變了,面露寒光。
“他應該都告訴你了吧。”尼姑的氣場太過狠戾,不像是個尼姑,倒像是位殺手。她半低着頭瞪秦常念的眼神,讓秦常念覺得不寒而栗,但仍大着膽子說道。
隗絮立馬擡手握住秦常念的腕子,身子微微前傾,俨然一副保護的姿态,寸步不讓地瞪回去。
“娘,大哥哥受傷了,是您教我做人要慈悲,力所能及的時候就要幫助别人的。”那個奶娃娃搖着尼姑的手,但似乎被幾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吓到,聲音都有些顫抖。
秦常念不想吓到他,對奶娃娃擠出一個笑容。
“你先回房間裡,這沒你的事。”尼姑命令道。
“可是……”奶娃娃有些猶豫。
“讓你去你就去。”尼姑提高了一些聲量。奶娃娃看了一眼秦常念和隗絮,隻得跑回房間。
一個尼姑,卻有孩子,還将自己的孩子藏在此山上學藥理、采草藥,秦常念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跷。
“我記得上山的時候隻有太子妃一人,現在怎麼多出一個?”尼姑問道,語氣不善。
“這是宮裡的人,太子殿下擔心我的安危,特意派來保護我的暗衛。”秦常念答道。
“暗衛?”尼姑看向隗絮拉着秦常念的手,語氣很玩味,“太子妃和這位小侍衛的關系好像頗為親密啊。”
“眼下我的侍衛受傷,多謝您兒子相救。我也希望師父能以身作則一次,不要暴露我們的行蹤。”秦常念不願和她糾纏,率先将語氣放軟,懇求道。
尼姑一笑:“怎麼叫以身作則?“
還沒等秦常念開口,她便轉身推開房門,朝門外大喊:“都來這邊!太子妃找到了!躲在這!”
官兵聽到聲音很快向這邊跑來。
隗絮見狀,拉起秦常念的手就準備帶着她跑。
尼姑立刻掏出一瓶粉末,撒在空中。隗絮立刻擋住秦常念。粉末撒在他的皮膚上,讓他四肢發軟,頭腦昏昏沉沉,倒在地上。
秦常念見狀,想着自己一個人一定沒辦法帶着隗絮殺出重圍,隻得将計就計,也倒在旁邊裝暈。
秦常念眯起一隻眼睛偷看,隻見一群官兵追進來,尼姑向他們說了些什麼,最後雙手合十地看着秦常念和隗絮的方向,笑得詭異。
“這個尼姑……”秦常念倒在隗絮懷裡,輕輕扯了扯隗絮的袖子,防止壓到他的傷口。
隗絮受了傷,又中了迷藥,此刻眼睛安穩地閉着。秦常念幾乎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還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