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劇烈的馬蹄聲傳來,震得地面都發出轟轟的聲響。
秦常念興奮地跑出府,看到秦遠穩穩地下了馬,笑得慈祥:“常念最近可還好?”
“父親,女兒一切都好。”秦常念撲上去抱住秦遠,把秦遠都撞得往後傾斜了幾分。
她透過秦遠的肩膀,看到了後面披着父親的披風、風塵仆仆的隗絮,上下打量了一下,看到他仍全須全尾地站在那裡,頓時覺得心裡松了口氣。
隗絮臉上原本凝固的表情,在接收到秦常遠關切的目光後,終于有了松動,扯出了一個笑容,用口型示意她放寬心。
秦遠和秦常念父女倆久别重逢,親昵了一會後,秦常念走到隗絮身前:“隗公子此行可還好?父親帶你是去做什麼的?”
隗絮笑了笑,不知從哪變出一盒糕點,遞給秦常念:“沒去幹嘛,給你帶了臨街的糕點,你不是總說隻能在書上看,不能親自嘗,很無趣嗎。”
隗絮選擇撒了一個人盡皆知的謊言。
他沒法告訴秦常念真相,卻又不想再胡亂地編一個理由,來騙她,隻讓她一個人傻傻地蒙在鼓裡。
秦常念直視着他一片漆黑,卻又如星光點點的眸子,調整了一下表情,笑盈盈地結果那盒糕點:“這就是書上的南方糕點嗎?多謝隗公子!以後上課都覺得更有意思了呢。”
秦常念知道他有秘密,但他現在不想說。
她選擇配合他演出。
她始終相信,世人皆有秘密,想要守住秘密的人,自然有他想要守住的道理。
在未經允許之前,任何人都沒資格去窺探、去揣度。
秦遠看到這個場景,輕輕歎了一口氣,先行轉身進了房間。
隗絮摸了摸秦常念的頭,又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看着秦常念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着自己,眉眼彎彎,走上前去,一把把秦常念摟進懷裡。
秦常念吓了一跳,一時愣在隗絮的懷裡。
“我想你了。”隗絮摸着秦常念的發絲,低沉地說道。
“哐當”一聲,秦常念手裡的食盒掉在了地上。這樣簡單的話語,從他那麼克制的人嘴裡說出來,為什麼聽起來像是情話。
“大小姐,将軍……”子秋跑過來,見到他倆溫存的場景,立刻把頭低下去,“對不起。”
秦常念這時才如夢初醒一般,從隗絮的懷裡出來,很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故作鎮定:“什麼事。”
“将軍請您去喝茶一叙。”
秦常念點點頭,看了一眼隗絮:“那我去了?”
“快去吧,别讓将軍等着急了。”隗絮幫她把剛剛擁抱時不小心碰歪的發飾扶正,對她笑着說道。
隗絮目送着秦常念離開,上揚的嘴角就一直沒下來過。半晌,他彎下腰去,将食盒撿起來,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幸好糕點沒摔碎。他用衣袖擦去上面的灰,抱在懷裡,回了房間。
正廳内,秦遠已經溫好了茶。
“父親,今日怎麼還搞得如此正式,有點帥氣啊。”秦常念看到秦遠換了衣服,正襟危坐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調皮地開了個玩笑。
“就是同你聊聊天,來,喝茶。”秦遠給秦常念倒了一杯茶。
秦常念雙手接過茶,看到父親今日對自己的玩笑并不接茬,反而一副很沉重的樣子,不禁緊張了幾分:“父親是有什麼事同我說嗎?”
秦遠喝了一口茶,醞釀了良久才開口:“近日你學得如何啊。”
秦常念心裡一驚,看着父親嚴肅的模樣,暗自不安,父親該不會已經知道隗絮在教自己武功的事情了吧?
“學得很好,一切順利。隗公子講課細緻,聽得很明白。”
秦遠半天沒說話,房間裡隻剩下煮茶發出的噗噗聲。秦常念吓得幾乎靜止了,腦袋裡閃過無數個解釋的借口。
秦遠又歎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秦常念。
“這是什麼?”秦常念疑惑地看着秦遠,他們父女之間,鮮少有如此正式的時刻。
秦遠用眼神示意她打開看看,秦常念把信展開,一讀便吓了一跳。
父王親啟:邊關的偷襲一事怕是不成,将士們已經疲憊,鎮北軍亦已有所準備。新年不是出兵的最好時機,仍需觀望。————隗絮敬上。
秦常念把信捏在手裡,從頭到尾又讀了一遍,竟發覺自己有些看不懂這些字組合而成的意思。
“父親,這是……”秦常念隐約覺得自己平靜的生活就要被這張紙打破了。她明明猜到了些什麼,卻不敢說半個字。
“隗絮是北涼賢王的長子,是赤狄人未來的少主。三個月前的那一戰,北涼受到重創,于是将隗絮送來做質子,以換取兩國邊境的和平。這是他寫給賢王的密信。”秦遠一字一句地描述道。
原來如此,原來你是出身高貴的少主,在将軍府寄人籬下,卻憂心北涼,時不時将消息寄出。
你是隗絮,可你從來都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