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狼瓒來說,熬一鍋也是熬,熬兩鍋也是熬,看個火的事,麻煩不到哪去。所以在陳曦拜托的時候,幾乎沒怎麼思考,便一口答應下來。
真正費事的不是熬膠,而是砸膠。魚泡在熬煮後依然保留着片狀,即便黏性已經出來了,但無法直接利用。陳曦、狼瓒兩人接替着足足掄了兩天木錘,才把魚泡碎碎砸成可以塗抹的糊糊。
就着熱乎的糊糊,陳曦直接用羽管一抹,貼到箭杆尾部使勁吹涼,箭羽就狂扯不掉了。剩下的魚泡膠扔到帳篷外面凍一晚上冷卻凝固,收起來備用。
不眠不休連着做了幾天,越做越迷糊,貼好了一根箭,陳曦才想起來應該先上手模拟一下如何發箭。
兔刈說她隻模糊地看見鷹獸似乎是拇指握在其餘四指裡,手握成拳發箭的。陳曦左手抻直假裝握弓,右手握成拳,似乎隻能用到前三指。但又要拉弦又要撚箭,不知到底是拇指扣弦還是食指扣弦。
不過,唯一可知的是箭羽粘的太靠後了,以至于撚箭的時候會抓到一手毛,破壞箭的平衡性。
陳曦隻能把原來貼好的羽毛刮下來,重取三根羽毛來貼。這次留足了撚箭的位置,才拿燙紅了的木棍燎毛,給羽毛修型。
等陳曦做好了五六支箭,鴉羽終于将兩塊粗木帶了回來。
劈木頭不麻煩,一塊粗木最中間也能分出兩三塊做弓的料子來,麻煩的是修型。
有人幫忙還好,沒人幫忙的時候,陳曦必須用腳趾頭夾着弓尾,跟打電話一樣借助肩膀夾着弓首才能固定住不讓弓竄開。但這個修法需要長時間歪着脖子抻着腿,堅持一天下來又落枕又抽筋,簡直比上刑還難受。
越到做弓的後期,陳曦的情緒越難控制。滿屋飄揚的木屑直往鼻孔、眼球裡鑽,做一會,陳曦就得用力“吭”一聲,把鼻孔裡的木屑噴出去一些,再用手背把眼睛揉的“咕唧”作響,才能好受一些。
這些還在忍受範圍之内。唯一難以忍受的就是:做上一個早上,身體會熱起來,身體一熱,就會出汗。
一旦出了汗,木屑就會粘到汗水淋漓的背上、脖頸上,本來已經化為粉末的木屑沾了水居然硬挺起來,像一根根小刺一樣,紮的陳曦不住亂撓。陳曦幾乎是強壓着心中噴發的怒火,要不是弓型需要非常小心的把控,她真想抄起火一把給木頭燎個形狀出來算球。
等到刻好槽挂上弦,陳曦的半條命也快沒了。耗費了近二十天時間,最終成品隻有一張長弓和一張短弓。
本來鴉羽帶回來三張弓的料子,但第一張因為沒經驗削的過細直接繃斷了。剩下兩張弓本應該都是長弓的,短弓是因為在刻槽時沒把握住深淺,刮的木頭太多,弓梢直接被挂弦時繩子強大的拉力劈斷了。直接扔掉太過可惜,思來想去陳曦把壞弓撿起來改個型做成了短弓。
第一弓陳曦本想着自己來開,但連續鑿磨了二十天的胳膊抖的不成樣子,甚至拉不開弓,隻能空彈一下。試了幾次還不行,陳曦直接放棄繼續空放損害弓體,而是提着弓撩開簾子,出去搖人。
沒想到剛撩開就踩到了帳篷門口端坐着的狼胡的尾巴。
帳篷外人滿為患,陳曦疑惑地眯起眼睛,一掃,帳篷附近是被小狼崽們團團圍住一臉驚喜的狼瓒和鴉羽,跟狼瓒離的很遠,盤腿而坐的狼矛則擡頭淡淡掃了一眼便垂下頭去。再往遠看,兔刈似乎是在跟紫貂□□談,看清陳曦手中提的東西是什麼之後一臉震驚,幾隻紫貂獸則滿臉幽怨。
陳曦朝着紫貂獸和兔獸的方向點點頭,本打算将抱着尾巴委屈巴巴的狼胡揪起來,思慮片刻作罷,轉而沖着遠處喊道:“狼矛,你跟我過來。”
狼矛明顯一怔,随後手托着膝蓋站起來跟上陳曦。
等二人離開部落,足足走到森林邊緣,陳曦才站定,轉過身大緻演示了如何拉弓,随後将手中的弓以及兩支箭遞給狼矛。狼矛摩挲了一下手中造型奇怪的木繩套組,不明所以地望向陳曦。
陳曦指指遠處樹上的果子,道:“這是弓箭。看到那顆果子了嗎?你用我演示的方法射那個果子試試看。對了,箭隻有兩根,射偏就自己撿回來接着用。”
狼矛左手握住弓,右手手指擺弄了半天,最終定格在拇指扣弦食指撚箭。弓被拉滿,右手手指一松,箭便“咻”一下擦着狼矛的臉頰飛了出去。
箭射出去之前,狼矛還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箭一發,狼矛先是在身體的危機反應支配中下意識後退一步,直到定睛看到深鑿進樹幹裡的箭,他的表情瞬間破碎,用幾乎稱得上是驚恐的眼神看着陳曦。
陳曦點點頭:“鷹獸部落早就人手一把弓箭,日日練習,而我們今天才做出第一把弓箭,連如何操弓都不知道。我們和鷹獸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一隻鷹獸就可以用弓箭殺我們于百米之外,七十隻鷹獸弓箭齊發,就是一場箭雨。一旦開戰,我們誰也逃不出去,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死法,不過分出個長短快慢罷了。”
狼矛頓時冷汗涔涔,握着弓的手也開始發抖。陳曦深深吐出一口氣:“我叫你來,正是為了這件事。你在灰狼部落中是狩獵隊的隊長,更用矛的佼佼者。我相信有了長期擲矛打獵的經驗,你用新武器也會更快上手一些。”
“狼矛,我想拜托你,重新擔任起隊長的責任,盡快掌握弓箭的用法,教會其他人怎麼用弓,并且嚴格訓練她們。坐以待斃是最不可取的,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内,我們都要大練弓箭,全民皆兵,全面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