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芙洛缇拉坐在餐桌邊。她雙手放在膝蓋上,紅絨的木凳下放着她的長刀。
“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了。”站在她身邊的西澤握着金色的懷表,整齊的銀發垂在他的耳後,“芙洛缇拉小姐,不如您先用餐……吃些東西總能暖暖身子。瑞德先生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了。您也知道古堡的夜晚不太安全。如果最後瑞德先生還沒有下來,我會替您去接他。”
“我不着急……再等一會吧。我自己上樓接他,不用勞煩您。”芙洛缇拉對西澤笑了笑,腳下的長刀靜悄悄地躺在她的黑皮鞋邊。
“好的。如果到了午夜,請務必帶好煤油燈。”西澤頓了頓,紅眸閃爍,“另外,如果地上有玫瑰花,請盡量避開。需要幫助的話,請來我的房間。”
“謝謝您,西澤先生。既然如此,我可以問您幾個關于古堡的問題嗎?”
“當然。”
“古堡樓上的那個人是誰?”
“抱歉,我沒有明白您的意思。”
“剛剛進門的時,我聽見了我的左上方有細微的腳步聲。”芙洛缇拉欠了欠身,柔軟的黑發垂在她的肩上,“是公爵的其他貴客嗎?”
“也許。”餐桌上的燭火燃燒,西澤整齊的西裝貼着他纖細的身軀,“他也是威廉公爵的重要客人……唔,就是凱恩.維多利亞先生。”
“那位年少的作家嗎?”
“是的。”
“我有聽說過他的一些事情……但我記得他已經離開了阿斯特彌。”芙洛缇拉說着,古堡被夜色籠罩。花園中的鸢尾花垂下頭,紫色的花蕊慢慢融入濕潤的土壤中,而旁邊的土堆中,幾朵紅玫瑰鑽出,鮮紅嬌豔的花瓣随着月亮的升起從花骨朵中綻放,像是一群埋在黑天鵝脖頸中的紅寶石。
“凱恩先生最近才到,順路來拜訪威廉公爵。”西澤站凳子後面,西裝在燭火下閃着光,“哪知道他碰上阿斯特彌的非常時期呢?為了保證他的安全,公爵便讓他在這邊住下了,加上他患有腿疾……趕路極其不方便。”
“哎,原來是這樣。”芙洛提拉說着,她腳底的長刀閃着光,古堡花園中的玫瑰花在鴉鳴中晃蕩,猶如紅色的波浪,“那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前不久,我聽聞他的親人遭遇船難,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是呀。”西澤歎了一口氣。他望向漆黑古堡,寂靜的走廊上突然飄來一陣腳步聲,餐桌上的燭火燃得更旺了。
“我回來了。”
瑞德的身體浮現在被黑暗籠罩的走廊上。他站在門口,手裡提着一盞煤油燈,寒風把他的狼耳和銀發吹起。
“讓你們久等了,真是抱歉。”
瑞德撫了撫頭發,金眸望着跳動的燭光。他擡腳踏進門,身邊的影子随着燭光跳動;他昂起頭,黑色的舊風衣領上沾滿了潮濕的泥土。
“他從陰影中來,要去往墓地。他源于貪婪,潛于黑暗,他擁有美麗的皮囊,血液中流淌的卻是世上最惡毒欲望。”
惡魔之書翻動,花園中的觸手搖晃。
“站住。”
隻見芙洛缇拉黑發一晃。那壓在白盤下餐布一斜,鋒利的長刀橫在瑞德蒼白的脖頸上,桌上的燭火冒出黑煙。
“呵呵……真是一個别緻的見面禮。”
他沖芙洛缇拉笑了笑,站在刀前,面無懼色。
“你是誰?”
芙洛缇拉的眼罩貼着臉,長刀在瑞德的脖頸上擦出血迹。
“我誰也不是。”他笑了笑,打了一個響指。瑞德的臉與身形開始模糊,一陣刺骨的寒風卷襲着餐廳,半晌後,該隐的臉從昏暗的燭光中浮現。
“芙洛缇拉小姐,發生什麼事了?”該隐露表情擔憂,脖子抵着刀尖,“雖然我知道你看不見,但你總不能這樣對待你的恩人吧?”
“若你再說一句,我就讓你人頭落地。”芙洛缇拉的刀尖顫抖了一下,白餐桌燭光熄滅,紅玫瑰的藤蔓纏繞上了芙洛缇拉的腿,像是一群細長的毒蛇。
“失禮了,芙洛缇拉小姐!”
沒等芙洛缇拉反應,隻聽遠處傳來西澤的吼聲,一盆夾雜着賢者之石碎片的聖水淋在了芙洛缇拉身上。芙洛缇拉甩了甩頭,跌坐在了餐桌腳下。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旁邊長刀,那刀尖沾着幾片玫瑰花瓣。
“我這是怎麼了?”
芙洛缇拉的黑發垂在胸前,濕淋淋的眼罩貼着她的眼眶。
“是他來了。”西澤将她輕輕扶起。他吹熄燭火,點燃煤油燈,手握刺劍,“這裡不安全。芙洛缇拉小姐,現在情況危急,請您和我先回去吧。”
“瑞德怎麼辦?”
“若您執意要去找他,恐怕隻會增添麻煩。”
“可是……”
“請相信瑞德先生。”西澤握着提燈,餐廳外陰暗的走廊蒙着迷霧,“走吧,芙洛缇拉小姐,此地不宜久留。”
瑞德坐在威廉公爵的管風琴邊,金眸凝視着昏暗的房門。
“照你的說法,現在是不能出門了?”
“我建議你今晚在我房間裡住一晚。”威廉公爵咳嗽了幾聲,“現在的他恐怕還在走廊上晃悠呢。”
“我在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凱恩之章中,梅爾特裡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古堡的下方有一個隐蔽的停屍間……你最好晚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