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如果我能避開他的眼線,我就能在古堡的夜晚行動短暫的時間咯?”
“理論上是這樣。”威廉公爵站起身來,“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古堡中喜歡在晚上晃蕩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什麼意思?”
“我言盡于此。”威廉公爵的手指壓着長發,身後的紫色門簾随着蒼白的蠟燭搖晃,他那張憔悴的臉在夜中若隐若現,“若你執意要去,拿上這個。”
“好,那我出門了。”
“祝你好運。”
瑞德将那枚銅制乩闆握在手中。陰郁的古堡長廊刺骨的寒氣湧動,他深吸一口氣,将裝有芙洛缇拉血液的瓶子從風衣兜裡拿出。他閉上眼,将裡面的暗紅的血液全部吞下。
“我的異能失靈了。”
困在房間芙洛缇拉睜大眼睛。頂樓的瑞德睜開雙眼,握着提燈緩緩順着地往下移動。他感到頭腦清醒,令人恐懼的長廊在他眼裡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他的感官也更加敏銳,在這古堡上方飄蕩的新鮮玫瑰的香氣熏得他的反胃。
“我要去見克羅莫裡茨……”
他提着煤油燈,獨自一人随着漆黑的走廊緩慢前行。一扇扇冰冷的、無光的紫牆将他包圍,上挂滿了裱了框的老油畫,畫框底下的紅玫瑰綻放。
“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也能感受到我的氣息。”每當瑞德嗅到前方飄來的一股更加濃郁的玫瑰香或聽到馬蹄靴的聲響時,他便會拉開離自己最近的房間門——躲進去,等到那香氣與腳步聲消失或減弱,他才從房内裡鑽出來。
“他似乎不能開門。”
不知過了幾時,瑞德來到了古堡厚重的大門邊。他推開門,門上的灰塵落在瑞德的肩頭——而門外的鸢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百的玫瑰。它們以一種詭異的姿态開放,暗紅的花苞對向着古堡上空的泛紅的月亮。瑞德推開門,遠處寒鴉尖鳴,那片紅玫瑰花海齊刷刷地轉頭——張牙舞爪。它們搖曳着花朵,用可怖的、猩紅的花蕊對着瑞德的臉。
“不好!”
紅色的花海朝他湧來。如洶湧的海嘯、如鎖定獵物的的野獸。
——抓住他。
他拎着晃蕩的煤油燈朝花田外奔跑。扭曲的紅玫瑰花與爬行的藤蔓在他的後面窮追不舍。
直到狂奔到了古堡旁邊的某處偏僻的倉庫内,那玫瑰與藤蔓才從四面八方散開,悻悻離去。
“他所說停屍間就是這裡了。”瑞德喘着粗氣,被磨破鞋跟抵在門背後,冷汗如雨。
“你是?”
“貴安,瑞德先生……久仰久仰。”
沙啞的聲音從黑暗傳出。瑞德頭上木制屋頂忽然亮起一盞昏黃的煤油燈,一個熟悉的聲影出現在燈下。瑞德定睛一看,那四周的床鋪上鋪滿了破舊的裹屍布。
“我知道你被疾病與噩夢所困擾……”梅爾特裡停在凱恩的房門前,手中握着金色的懷表,“不幸的孩子喲,我在陰影中聽到了你的呼喚,請你把隔閡我們的大門推開,我将為你帶來慰藉。哪怕在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陪伴。啊,我知道你需要我,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來吧,不要恐懼,不要怯懦,你隻需要把這該死的門打開,我就能來到你的身邊,病痛也好,噩夢也罷——隻要讓我來到你身的身邊,我就可以幫你治好。我是你的老師,你的良藥,你靈魂中殘缺的一塊碎片。”
“喂,這又是鬧那出……”瑞德望着眼前那個男人。他身着一件黑袍,手持巨鐮,柔順的銀發垂在他的肩頭,銀色的睫毛蓋着紅色的瞳孔,鮮紅的嘴唇帶着笑。
“我是這裡的守墓人,您可以叫我死擺先生。”他伸出瘦長的手,那隻手指節上布着繭,“至于我的真名,到時候在告訴您吧。我隻在午夜工作,不過他們總是把我和威廉公爵弄混,這可太讓人苦惱了……你瞧,我是貨真價實的人類——我能生活在陽光下,我跟威廉公爵不一樣。”
瑞德盯着他的另一隻手——上面沾滿了鮮血。
“咦,不對。”死擺盯着瑞德,“這年頭怎麼屍體都會跑了?奇了怪……”
“你在說什麼?”
瑞德看見他朝自己走來,沾滿血的手似乎閃爍着紫色的熒光。
“等等!”瑞德摸出銅制乩闆,“死擺先生,這是威廉公爵的東西!你認得嗎?”
死擺接過乩闆。
“當然認得。原來你還沒有被那個男人殺死,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放心地幫助你了……你是想去月海,對吧?”
“是的,你能辦到嗎?”
“輕而易舉。”他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瑞德,“但可能會讓你吃點苦頭。”
“嗯。”
死擺提起巨鐮。那鐮身形如弧月,伴随着巨鐮刀刃地落下,一整鈍痛從瑞德胸□□裂開,伴随着噴湧而出的鮮血。
“你大爺的………”
瑞德的四肢百骸都被痛苦浸泡。一扇大門在模糊的意識中打開,他記得這片月海,冰冷又可恨。
第三章:《天鵝之鐮》
“以血還血。”
“以魂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