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玫瑰越開的多,就證明離你複活的近程越快,是吧?”路西法推了推單框眼鏡。他翻閱着桌上資料,銀發在棕色的天花闆下搖晃——褪了色的白吊扇仍然在嗚嗚地旋轉。
“嗯哼。”
“此外,我發現你現在的力量也能影響舞台了。凱恩的頭發越來越長,你的力量似乎就要更強一些。”路西法纖細而瘦削的手指撫摸着桌上的木條紋,“既然如此,你大可以用現在的力量扭轉舞台的劇本,從而使你的收益最大化。何必用這些小手段來戲弄他們?”
“噢,這個隻是滿足我的一些施虐癖好罷了。”梅爾特裡說,“若一個人做事次次都講邏輯動機的的話,那個人往往是個毫無道理的瘋子。”
“我對你的回答很不滿意。”路西法說,“你的回答模糊不清了。”
“唔,就這麼說吧……”
一根紅色觸手擡着托盤,上面冒着熱氣的咖啡搖搖晃晃。梅爾特裡轉身端起兩杯咖啡,一杯端給自己,一杯端在路西法的手邊。
“我覺得就這麼結束太沒意思了——我們的偵探正在嘔心瀝血地探索他所想要知道的真相。我們如果就這麼把答案全部告訴他的話,你不覺得太殘忍嗎?這無異于讓一個正在服刑的罪人忽然被無罪釋放。”
“你他媽的在說些什麼爛話!”
“我說的是事實,偵探先生。”梅爾特裡若無其事地喝着咖啡,紅眸帶笑,“我就是這麼想的。不對,我剛才說的話是真是假,您應該最清楚才對。”
“晚上好,Mr.紅。”卡洛站在一樓的大廳的門前。他仍然穿着一身黑禮服,黑色的貓耳和貓尾随着冰冷的夜風搖晃。
“晚上好,你怎麼在這裡?”瑞德說,“約……”
“我知道。”卡洛拍拍他的肩膀,“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馬上第二位個客人就要來了,您知道您該做什麼。”
“那你呢?”
“馬上會有大事發生——你看見古堡裡的紅玫瑰了嗎?”卡洛貼提着馬燈,藍色的貓眼收縮,“它們踩着鸢尾花的屍體,将要肆虐整個古堡。”
“什麼?”
“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卡洛說,“我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隻有活人才能做夢——我的異能不好使了。而獵犬先生料到早有今天,所以他給你留了一把威士忌。你趕緊走。”
“那——”
卡洛的眼神不再迷茫。
瑞德站在他的身邊。他們仿佛又回到了第一章。
“保重。”
瑞德轉身,古堡的閣樓上傳來觸手蠕動的聲音。他走出門,卡洛身影在關閉的大門中消失,賓客手中的馬燈搖晃,古堡蒙上一層滲人的月光。
“全是紅玫瑰……”
瑞德站在滿是紅玫瑰的花園中,眼神恍惚。一輛前往古堡的馬車翻山越嶺,馬車裡隻有兩個人。
——馬車前的馬頭已經被匕首砍斷,可那匹馬仍然用沒有腦袋的四肢順着崎岖的山脈奔騰。
“回到剛才的話題。”路西法抿了一口瓷杯中的清水,“如果瑞德被紅玫瑰紮到或者翻開了那本你所僞裝的書籍,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
“嗯……”梅爾特裡摸了摸嘴唇,“大概會被凱恩意識徹底覆蓋吞噬吧。大概,大概。”
“由你操控?”
“什麼嘛,明知故問。”
夜晚的墓地靜悄悄,旁邊枯死的老槐樹在鮮紅的月夜下伸展着幾根殘缺的樹枝,上面挂滿了如星兒一樣的殘缺的紫鸢尾花。
“西澤?”
瑞德路過花園,見到倒在槐樹下的那抹白色的身影,樹邊金色的刺劍上纏滿了紅玫瑰的花瓣。
“死亡之舞。”
克洛莫裡茨的尖銳的聲音在墓地中回蕩,小提琴與葬歌齊鳴。
“晚上好,紅先生。”一向優雅整潔的西澤此刻白色的燕尾服破碎,左肩膀被玫瑰藤劃開了幾道口子,銀發下全是汗水,他看上去狼狽極了。
“你怎麼樣?”
瑞德握住手中的懷表。他四周的小路全被紅色的玫瑰花藤包圍了,隻能看着那一排用黑色的大理石所制成的墓碑。
“您不用擔心……我們很快會再見的。”西澤支起刺劍,“他的力量愈來愈強大,現在已經影響這裡了。我現在還能擋住他……夜莺還在路上,但我們都無法阻止夜莺的馬車前行,您趕緊去吧。”
“我知道了。”
瑞德抽出威士忌,地窖鑰匙在他手中顫抖。他沉默,舉起手,朝着草木中瘋狂生長的紅玫瑰開槍。皲裂的玫瑰花瓣像是升騰的紅血液——它們嬌豔的身軀炸開來,紅色的碎塊散在了冰冷的石墓上,又像是亡靈的綢緞。
“我究竟是……”
瑞德的記憶碎片閃爍。在回憶中,他裡看見了那個長滿觸手的房間——一個寶盒上正放着一顆猩紅的賢者之石。
“威廉公爵。”
瑞德默讀最後一個金墓碑上的名字,朝着墓牌下微微隆起土堆開槍。
“午夜到了……舞台之門被打開了。”
躺在墓地中的的惡魔之書展開。一串串身形透明的亡靈在墓地中起舞。而那條黑色的獵犬掙脫項圈,朝着白牆的巷口奔去。
“這種手段對我不管用了。”路西法從風衣中摸出一包煙,“但是,你目前的力量還不夠定下整個舞台的結局吧?”
“還不一定。”梅爾特裡的睫毛閃了閃,“我可以試一試。”
“我以為你會更謹慎一些。”
“我向來不是一個謹慎的人。太過謹慎隻少幾分樂趣。唉,咬着人不松口的狗最煩人了……”
“呵呵,是啊。”路西法閉眼笑了笑,撇過頭吐出煙圈,“我其實一直很看好他,跟瑞德一樣。”
“你嫉妒他嗎?”
“老實說,有一點。”
“好吧,我沒有什麼要提問的了。”
“你看上去對舞台劇本并不關心呢,先生。”
“我不否認——我和其他偵探不一樣。這世上沒人比我更了解你。”路西法朝紅觸手的吸盤抖了抖煙灰,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旅館老舊的門忽然被一腳踢開,名為伏特加的銀槍對着梅爾特裡的側臉。
“逮到你了。”
那條獵犬提着鮮血淋漓的□□,紅色的頭發在金色的陽光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