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海水翻滾,船艙翻滾。
"我睡着了?"
瑞德睜開眼,狼耳随着銀發抖動。此刻的他躺在船内休息廳的布沙發上,身上蓋着一層薄薄的被單。四周黑漆漆的,桌子上隻剩下一支燒盡蠟燭。
"那家夥也不叫我一聲。"他坐起身來開燈,抖了抖風衣上的灰。
“咦?”
他望向對面空蕩蕩的沙發,而那條受了傷的獵犬已經沒了蹤影,木地闆上還有一卷用過的繃帶。
"我去陪那隻夜莺喝一杯,老闆你好好休息吧。對了,别落下我的耳環。"
靠近桌角的地闆上隻剩下一張被一枚金十字架耳環壓着的紙巾,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寫着幾個潦草的小字。
"媽的,為什麼我會攤上這麼個瘋男人……我突然開始想念卡洛了。"他咬了咬嘴唇,狼尾在風衣後甩了甩。他再回頭,沿海的小鎮的燈火已經熄滅,椰子樹下的沙灘被灰色的月光填滿,海面黑浪呼嘯,影子下藏着幾根可怕的觸手腕足。
“他這樣我行我素,不會被判斷違規麼?”瑞德用手捏着後腦勺,“哈。細想也是,如果真被判斷違規,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瑞德扶着門框走出船艙,四周的壁燈發出微弱的黃光,長廊搖晃,四周浮起一層薄薄的海霧。地上殘留的酒液在微弱的風下顫動。
"細看這船也蠻詭異……"瑞德站在走廊跟前,他戴着上金框單片鏡,伸出手指觸摸上面紋着詭異祭壇形花紋的牆紙,“不管是船身還裝修,使用的材料非常優良。我在外面做盜賊的時候,曾經搬走過一個這種木料的凳子,那凳子居然值一千——我絕對不會看走眼。況且,這兒的設備都沒有二次更換的痕迹,這船也并不是老船,不可能是二手或者租借……這筆費用真的是一位普通的酒吧老闆就能支付的嗎?"
海風推開休息室的門,打濕了瑞德的風衣。瑞德繼續向前走着,皮鞋跟踩着木闆搖晃。挂在牆上倒退的金色的懷表覆蓋在打字機的按鍵上,打字機邊留着一束初開的紅玫瑰。
"這扇門倒是很古怪。"走了一會兒,瑞德停在了一面鏡子邊。面前則是一扇純黑色的木門。門頂上懸挂的牌子紋着一隻白夜莺。而那白夜莺的翅膀被幾根細長鐵鍊纏繞,腳趾抓着梯形的石頭,下面則是一片黑海。
"好眼熟的雕刻。"
瑞德轉動着金色的把手,船底忽然鋪滿了雪白的夜莺羽毛。
"老闆,是我。"
約茲納爾長滿結晶的爪子握住了瑞德的風衣袖,沒等他反應過來,約茲納爾便把他拽進了房間。
"啊!"
凱恩在旅館的床上睜開眼。他從床上坐起來,左邊的窗紗被夜風吹散,撒下一片冰冷的光。
"我又夢見他了……"
他摸着頭,自言自語,被子下的雙腿長出一小塊黑紅色的遊鬼結晶。
"難道是因為我寫的劇本惹他生氣了嗎?"
他搖晃着下床,金發迎着月光,無神的紅眸像死去的雛鳥。
"他為什麼還不肯來見我?我不是已經回到這兒了嗎?"
随即,這位神經敏感的作家開始跪地抽泣。他抱着一疊厚厚的稿紙,腳邊落着一個紋着字母的金黃色的懷表,紅色的玫瑰從天而降,猶如瘟疫。
"梅爾特裡先生……請回到我身邊吧。"
他跪在舞台上,撿起劇本的碎片,桌上生鏽的打字機停留着兩隻夜莺。
"你為什麼……"
"我看見那夜莺溜進來了,停留的時間還蠻久的哦,我還有一個重大的發現——這把金鑰匙能打開該隐這個房間的門。"約茲納爾抹了一把紅發,黑紅色的結晶已經從他的身上蛻去,他黑色的鞏膜也恢複成了正常的白色,"噢,老闆剛剛的表情十分精彩。"
"你……我該說你什麼好?我們還摸不清這裡的情況,你擅自行動隻會給我探案增添難度……"瑞德目光越過約茲納爾,落在對面的窗戶上,"等等,他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淺藍色的小房間撒滿玫瑰花瓣,右邊巨大的紅色衣櫃上挂着幾條巴洛克風格的華麗連衣裙,房間的左邊則是一個巨大的白床,上面鋪着一件厚厚的鑲金紫棉被,窗台邊還有一束百合花。
這房間布置得華麗幹淨,比起私人輪船,更像是某位貴族宮殿。
"這裡的裙子都是缺的。"瑞德用手指摩挲着其中一條紗裙,那裙擺的下方殘缺不全,像是被人用刀子劃破将布料取走了。
“他來這裡就是為了割裙子?”
"應該。這麼一說,他出來的時候确實拿着一疊殘缺的布料。"
“這算什麼?異裝癖?”瑞德托住下巴,他翻找着衣櫃,眉頭皺起。
“很少有不愛惜自己異裝服的異裝癖。”約茲納爾摸着脖上的金十字架項鍊,“我是這麼認為的。”
“奇怪。”瑞德摸了摸下巴,他挑挑眉,眼睛仔細地打量這這個房間,頭上的黃光閃爍,"這些裙子都價值不菲……那夜莺究竟是通過什麼手段把它們搞到手的?"
“不僅僅是價值不菲。”約茲納爾補充,“還是私人訂制。”
瑞德瞥見服裝的标簽上用紫色的絲線縫着字母“w”
一顆賢者之石從床上滾下,底下的木地闆随着船身搖晃。此刻已是淩晨,海上飄着一層濃濃的紫霧。
"糟了,有人來了!"
瑞德狼耳一豎,隻見後面的門縫随着船身抖動了一下,該隐推開了房門,海風把他手中的煤油燈裡的火焰吹歪,留下一層橙黃的火焰。
"吱呀——"
該隐推開木門,黑色的酒保服勒在他瘦弱的腰杆上,像是一套拘束服。他紅眸顫抖,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滿是汗水。
"到哪裡去了……"他如清泉般婉轉的聲音此刻已變得沙啞,他關上門走向床頭,用那雙滿是傷痕的手掀開床上的被子,船身搖晃。
"噓……"
瑞德躲在衣櫃中小心地窺探着,旁邊的約茲納爾抓住他的肩膀,金眸透過面前橫七豎八木條凝望着那個純白的背影。
"夜莺麼。"
瑞德眯起眼睛,衣櫃中的殘缺的裙擺掃着他的後背,他眯着眼睛,臉上映着衣櫃中木條的影子,心跳和呼吸聲很快就把這狹小見的衣櫃掩蓋。
“你看得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