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将至,遠處護城河的海口長出了一條黑色的遊輪。它停泊在泛紅的海波上,老舊的船隻亮着黃色的燈火,船頭上則懸着一個被水腐蝕的木質招牌,上面寫着"水上酒吧”四個大字。
"五點半。"
瑞德握着手中的金色懷表,這是他剛剛在街角的小表坊裡購買的。這枚懷表還算精緻,表面雕刻着一個圓形的祭壇,四周由繁瑣的花紋構成,中央雕刻着一個紅色的五芒星。
"先生,請問水上酒吧是這裡嗎?"
他拍了拍他前面路過的中年男人的肩膀。
"是的,先生。"
那個高個子的血族男人回頭,他的臉很寬,眉頭又濃又粗,嘴唇很厚。額頭還剩着有被圓頂禮帽包裹的紫發,像是幾顆海藻。
"呃,你不是本地人?"
"啊,我是一名旅客。"
"這樣。"
中年男人扶了扶帽子,他眼角下垂,鼻梁上臉上擠出皺紋。
"我說句不太中聽的,我勸你盡快早些走,最近這裡不太平。"
"比如說?"
中年男人搖搖頭,端着舊布包走向了遊輪,幾枚銀色的夜莺羽毛從他的包裡飄入了沙灘,被紅色的浪花卷走了。
"真煩人。"
瑞德皺眉,他踩上甲闆,黃昏的光芒撒在它身上,遠處的海岸線站在這艘遊輪的遠方,遠遠望去,這五色的海水就像是一副美麗的油畫。遊輪的四周也有幾個握着酒的旅客站在船側,望着夕陽吹着海風。
"好熟悉,是我的錯覺麼?"
瑞德邊走邊看,最後停留在一扇敞開的門中。他推開酒吧的大門,門口擺滿了整整齊齊的紅棕色凳子,牆面則是灰黃色的,雕刻着幾朵紫色的鸢尾花。而門的正中間則是一個紅色的木質吧台,吧台後面連着一排精巧的小酒櫃,上面擺着花花綠綠的酒瓶。頂上則是鋪着白色的牆紙,一盞白色吊燈垂在酒吧的頭上,像是一束白花。
瑞德進門,鐘表指向六點,一枚紅石滾落在他停留過的沙灘上,海浪席卷,夕陽垂暮。
"去吧台。"
惡魔之書躺在瑞德的腳下。那酒吧的座位上忽然零零散散地坐了幾個人,像是暖色油畫上的赤色顔料。
"吱呀——"
坐在吧台上的瑞德察覺到身後的大門關閉了。夕陽西下,夜色将至。淺紫色的霧氣在船外的加甲班上彌漫,而酒吧裡的人們擠在小桌子前,開始喝酒碰杯,每個人是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很快,一首輕快弗拉明戈從角落的留聲機裡傳來,酒吧裡的空氣開始緩慢發熱。
"我說,這忽然冒出來的群演未免也太詭異了……"
望着面前忽然熱鬧起來的酒吧,瑞德不禁感到頭痛。一種詭異的溫暖從他頭上散開,随着船身的一陣輕顫,遊輪在初升的月亮方搖晃,那可怖的祭壇古堡矗立猩紅的山峰上,迎着火紅的楓葉。
“公爵,您這是?”
山峰上的古堡中傳來血族女仆的問候。
“我能感受到,他已經重新踏入了阿斯特彌。”
威廉公爵将手中的紅酒飲盡,他手中攥着一朵鸢尾花,聲音邪惑又沙啞。
"您好,先生。"
一個溫柔的男聲把瑞德的思緒拉會了酒吧,玻璃酒瓶在酒吧的燈光下搖晃,四周充斥着人們的歡笑聲。
"啊,你好。"
瑞德轉頭,銀發掃着他睜大的金眸子。
"先生,您要喝點什麼?"
全身純白的調酒師低頭望着他微笑,瘦削的身體遮住了酒吧上一小部分光。
"一杯莫吉托,謝謝。"
"好的。"
瑞德驚訝地望着這位調酒師。他的皮膚白的異常,叫人有些害怕。在他秀氣的五官上,唯一顯眼的隻有那雙淡紅色的眼睛——他的眉毛、睫毛還有頭發全是白色的。這位調酒師轉頭調酒,一小绺白發穿過他的耳羽,垂在他的白西裝上。
"是他啊……"
瑞德眯着眼睛。在他的信息庫裡,這個男人名叫該隐,代号為葬。是患有白化病的妖族,曾經也是朦的成員之一,離開朦之後,他成為了一名殺手。
他算是約茲納爾的同事。但是他可比那條見誰都咬是瘋狗溫柔多了。
"您的莫吉托,先生。"
幾分鐘後,該隐放好金屬攪拌匙,将一杯莫吉托遞在他的面前。
瑞德擡頭,他打量着這隻漂亮的白夜莺,似乎在思考,後面留聲機切了一首優雅的華爾茲舞曲。
在吧台中的該隐也靜靜地望着他,淺色的紅眸像是一杯淡酒。
“夜安,調酒師先生。”
短暫地沉默後,瑞德掏出筆記本,他将金屬單框鏡别在右眼上,随後将手放在莫吉托旁邊,十指交叉。
"夜安。該隐先生。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瑞德再次說。
"嗯,很高興見到你,紅先生。"
該隐低頭回應,陶瓷般的臉上浮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