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稀客。”克洛莫裡茨吸了一口藥草煙,濃稠的煙霧在劇院中飄蕩,“你來的正好。”
"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選擇。"舞台後的鸢尾花盛開,伴随着一個沙啞、邪惑的男聲,“你不應該給梅爾特裡這個機會。不管是凱恩也好,瑞德也罷。你認為他們會心甘情願為你所用嗎?我親愛的哥哥。"
"别心急嘛。"克洛莫裡茨歪着頭,深綠的短發和棕色的龍角搖晃。他眯眼昂頭,手中握着一根紅色的法杖,"我們不如就這樣靜靜觀賞舞台落幕在做打算,可别壞了演員們的興緻。"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如此偏袒他。"
"畢竟他也幫過我的忙嘛。"克洛莫裡茨細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背後龍翼微張開,"再加上這是一個驗證我猜想的好機會,我正巧可以借助這個舞台來完成這個小實驗……另外,如果我放任不管,你不覺得梅爾特裡死得太可惜了嗎?"
"那是他罪有應得。"那個男聲的語氣染上了一層憤怒,“你把舞台上的活人以及亡靈當做什麼了?”
"當然是……"克洛莫裡茨分叉的長舌舔了一下嘴唇,他凝視着前方的舞台,歪了歪頭,"啊,那就是後話了。”
“不過呢,抛開梅爾特裡來說,舞台上還有我要罰的人。"
"誰?那個小偷?"
"對。"克洛莫裡茨挑挑眉,"雖然小紅本性不壞,但是他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所以他就替我當主角……不是蠻符合你們所謂的因果報應嗎?"
紅石從克洛莫裡茨的腳邊路過,它沿着舞台的階梯,一下落入了護城河的橋梁中,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早上好,安妮。"
一個身材高挑的男性低頭躲過門框,他站在紅色的街道上,一陣風拂過,他推開了阿斯特彌圖書館的門。
“啊……”
安妮露出驚訝的眼神。面前這個青年人有一頭漂亮的卷發,猶如金色的波浪,那雙明亮的紅眸如玫瑰,嘴唇又薄又長。他身上披着一件用上好的布料織成的黑色長袍,袖口與紐扣上都鑲着約爾德花邊,褲子褲子也用絨布制成,紮進裹着膝蓋的皮質黑馬蹄靴上。
他的模樣俊美的叫人害怕,衣着華麗得讓人印象深刻。但不知道為何,他身上總有一種莫名的不真實感,好像他隻是一副從畫中活過來的肖像。
"梅爾特裡先生,你好。"站在書架下的安妮向他點點頭,她仰視着眼前這個男人,一隻藍色的蝴蝶停留在她小巧的紅嘴唇上,在她再次開口時便飛走了,"我沒想到你會今天來……"
"啊呀,不瞞你說,我本來也打算晚些來。"
“是嗎?”
“嗯哼。”
“梅爾特裡先生,你今天打算喝點什麼?”
“一杯拿鐵吧,謝謝你。”
梅爾特裡轉頭看向阿斯特彌的街道,那兒灑滿了淺色的陽光。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啊。”
他自言自語。随後轉身上樓。黑白的沙發靜靜地立在雅間中,頭上巨大的金色懷表與紅玫瑰花瓣一齊落下,被他的馬蹄靴無情地碾碎。
"真稀奇……那個孩子呢?"
安妮端着白咖啡杯坐在他對面。她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的風衣,裡面則是一條黑色薄寸衫。
"你指凱恩嗎?”
“是的。”
“他呀。”梅爾特裡邊笑邊抿了一口咖啡,“他寫作很努力。不過很可惜,他依舊沒有被某家編輯社看上。"
"原來如此……"
"怎麼,你擔心他嗎?"
"也不算吧。梅爾特裡先生,我們可以聊幾句嗎?"
安妮垂着眉頭。她身後的成片的藍蝶飛向潔白的牆壁,金懷表轉動,紅玫瑰花瓣猶如雨滴。
"當然。我今天就是來專程找你聊天的……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呀。"
梅爾特裡的手指撫摸着咖啡杯,他那紅眸上的黑睫毛又密又長。
"你不介意……國師大人嗎?"
"我為什麼要介意他呀?"梅爾特裡皺皺眉,"雖然現在你我的對話仍然被他監視,但是我倒并不介意。相反,我很喜歡他送我的這份禮物,也就是這個舞台。"
“你不會覺得你被他……”安妮停頓了一下,“脅迫之類的嗎?”
“當然不會。”梅爾特裡笑着說,“這隻是我們之間的一場交易罷了。”
"可是,那位身上有鸢尾花氣息先生可能并不會這麼想。"
"唔,他嗎?"梅爾特裡喝了一口咖啡,"他就不歸我管了……不過拜他所賜,這兒至少不會那麼無聊了。"
"原來梅爾特裡先生是這麼想的啊。"安妮點點頭,眉頭微皺。
“小安妮,你看上去好像很焦慮。”
“也不算吧……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舞台令我感到不安。”
"哦?是那位主角?還是因為你觀察者的身份?”梅爾特裡用餐布擦了擦嘴唇,“或者是這個孩子?"
"我不知道,隻是莫名其妙的擔心。"
"但這是沒有用處的,小安妮。"梅爾特裡目光銳利,"多餘的擔心隻會徒增煩惱。我們都是舞台上的演員,我們隻能一直演出,直到劇本結束。至于舞台内的某些人物和劇情完全不必在意。若是深究,你将會被你腦中部分信息碎片所欺騙,從而失去方向。唔,就像是鏡子一樣。鏡子就是騙子本身,它會欺騙你的眼睛,蒙蔽你的大腦。因此,你會認為鏡子前面的那個可怕的鬼魂是你自己,并且對它深信不疑。更值得注意的是,你不僅是舞台的演員,同時也是觀測者,你必須做到絕對的理性。"
金色的懷表停止了轉動。
"我的時間到了。再會吧,安妮。"
梅爾特裡起身,阿斯特彌夕陽西下。
"謝謝你的光臨,梅爾特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