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踏進旅館的門,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走向櫃台旁邊的西澤。
"日安,瑞德先生。今天您起得真早呀。"
西澤對着回到旅館的瑞德做了一個撫胸禮。他低頭,銀白色的發絲把淚痣遮住了。即使旅館的生意慘淡,他也仍然面帶微笑,依舊從容不迫。
"早上好,西澤。"瑞德閉眼癟嘴,脫下手套,"有空陪我聊幾句嗎?"
"當然了,瑞德先生。"西澤仰頭,血紅色的眸子收縮,"有什麼我可以幫到您的地方嗎?"
"你認識一個叫做約茲納爾的魔族男人嗎?"
瑞德翻開筆記本,他頓了頓,手放進了風衣兜裡。他抽出金絲單片眼鏡,夾在了他的右眼上。
"啊,您說的是那位在護城河左盡頭墓地的那位守墓人嗎?"
"是的。"
"我知道他的一些傳聞,但我對他并不了解。抱歉。"
“沒關系。說你知道的就可以了。”
"我今天在護城河中遇見他了,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我有點好奇。"
“原來如此。”
“你講吧。”
瑞德坐在櫃台的高椅上,他翻開筆記本,抽出鋼筆,金色的陽光在舊旅館房頂上深褐色的老木間流動,像是一片金色的羊毛絨。
"我在接手這間旅館的時候聽說過約茲納爾先生。他曾經是一位宮廷小提琴家,專門為某位血族貴族服務,阿斯特彌小鎮的主人也正是那位血族貴族。"西澤的嘴唇輕輕動着,破旅館的門吱呀搖晃,“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阿斯特彌失去了他的庇佑便荒廢了。而約茲納爾先生便在這裡安家,直到現在。如今阿斯特彌命案頻發,他便做起了這兒墓地的守墓人,運送骨灰埋葬死者,并為他們奏響一首名為《死亡之舞》的安魂曲。"
"嗯……”瑞德銀色的頭發在輝光中搖晃,飄在他身後的半空中的灰塵飛舞,“這個故事太古怪了。如果真如你所說,那他幹嘛要偏待在阿斯特彌小鎮不可呢?"
“瑞德先生,我想我有必要強調一點——這是傳聞。”西澤說,“如果這個傳聞屬實的話,我想是因為阿斯特彌或者那位貴族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吧?”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瑞德歎了一口氣,“真的有人為了某一種信仰或者某一個人願意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嗎?未免太荒謬了。”
“瑞德先生,關于為了信仰把自己置身于危機之中的問題,我想,您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瑞德蘸水筆的手停在了手記上,他擡起眼,單片眼鏡上的金絲閃光。
“沒錯,我當賊的原因僅僅是為了讓貧民窟的人能過得幸福些。那群貴族隻會壓榨我們的生活價值,把我們視作供他們享樂的玩具。”
瑞德咂了咂嘴,用手指扶了扶眼鏡,他的腦海中閃過一段回憶。
“好吧,我們換個話題……那名貴族是什麼來頭?"
"據我所知,是一位公爵。這間旅館是他拜托某人在他消失之前提前建立的,這些事件在手杖中也有記錄。可惜手賬前幾頁的字迹已經變得模糊了……請您稍等一下,我把入住手冊給您看。"
西澤擡頭咬唇。他壓好西裝,輕輕地彎下腰,将手冊從櫃台上小心翼翼地抽出。他雙手擡着手賬本的下封皮,将它托在了掉色的木櫃上,那深紫色的皮革封面仍然用一手漂亮的哥特體黑字寫到"阿斯特彌旅館。"
"您看。"
西澤輕輕地翻開書頁。上面的紙質已經發黃,那漂亮的字迹也不知道為什麼被人用墨水糊住了,隻能依稀辨别上面的字迹是用精靈語書寫的。
"這樣嗎,真遺憾。"瑞德扶了扶鏡框,他瞄了一眼西澤,狼尾掃着凳子腿,放在桌下的手指握了握風衣,"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死亡之舞》。為什麼約茲納爾要在墓地裡彈奏這首曲子呢?這種古怪的舉動有什麼特殊是意義嗎?"
"據說《死亡之舞》是那位公爵最喜歡的樂章。同是也是他一位摯友的作品,而他摯友的摯友……"西澤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他壓低了聲音,銀色的頭顱湊到瑞德的狼耳前,"叫做凱恩.維多利亞。"
"你說什麼?!"
瑞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對此也倍感驚訝。"西澤表情嚴肅,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頭上整齊銀發掃着他清秀的臉,"據說,在凱恩認識那位公爵之前,他還是一個不知名的小作家。自從他與那位公爵打交道後,他便住在公爵的古堡裡了。而等公爵消失之後之後,凱恩.維多利亞便也沒了消息。當凱恩再次出現在阿斯特彌時,人們看見他飄在阿斯特彌的河中,并且失去了記憶。"
"你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我這些事情?"
瑞德抓着西澤的手臂,手指撫着腰間上的威士忌,鸢尾花停在二樓,攝夢人之書燃燒。
“我很抱歉,瑞德先生……”西澤的眼中閃過一絲惆怅,“您今天起得實在是太早了,瑞德先生。”
西澤站在櫃台裡,一動不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書中的男主角正在用愚鈍的頭腦思考,他正在嘗試用文字記錄他奇異的直覺。
"啊,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