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法陣在三瞬之間将謝不塵和小黑傳到了幾百裡之外!
謝不塵的神魂狼狽地被傳送陣彈出來,另一邊,一團黑霧奄奄一息地從傳送陣裡飄出,化作一條黑色的帶子,纏繞到薛璧清瘦的腕骨上。
謝不塵擦了擦神魂上的血,不知為何,他覺得這血有點奇怪,他使勁搓了兩下,好不容易才把這些血搓掉。
而後他開口問薛璧:“小黑怎麼樣?”
渡劫期大能的劍招不是開玩笑的,謝不塵剛才親眼看見小黑直接被打散了。
“他沒事,隻要我還活着,他就不會有事。隻不過還是受了些傷,”薛璧小心地拍拍手臂上的小黑,把自己的靈力緩緩渡過去,“估計要睡上好幾天。”
謝不塵有些愧疚:“……這次實在是對不起你們。”
自己與師父的糾葛連累無辜之人受傷,這不是謝不塵想要看見的。
薛璧搖搖頭寬慰道:“沒事,你是我們的朋友,況且這次是我們将你牽扯進了秘境,不然你哪會遇見仙尊。”
“你當時跳下劍,”薛璧想起當時的境況,仍覺心有餘悸,“我都要吓死了,本來想直接禦劍下去找你,但是小黑覺得太過危險,不讓我下去,這才耽擱了些時間。”
“明鴻仙尊……”薛璧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自隐兄,你和仙尊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記得你們的關系明明很好,”薛璧皺着眉頭,“我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有一把随身不離的劍,是明鴻仙尊親自取來玄鐵,找了最擅煉器的清微派,又找了最好的煉器長老做的。”
“我記得你當時每一套衣物都是仙尊買的,你也總是會給仙尊買禮物。”
薛璧說着想起上清四十四年那場仙門大比。
當年那場仙門大比正好輪到瀛洲正一門來辦,也正是那年薛璧認識了謝不塵。
謝不塵那時是第一次來瀛洲,幫着薛璧料理了幾名意圖襲擊他的妖獸。
但他不太識路,恰好薛璧又在此地長大,為了報答他,薛璧就帶着謝不塵在離正一門不遠的幾個鎮上閑逛。
謝不塵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稀裡糊塗被商販忽悠着買了好些東西,什麼簪子、手镯、玉佩、發帶、禁步、還有一大堆瀛洲盛産的一些靈果……薛璧曾好奇問過謝不塵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謝不塵彎着眼睛說:“買給我師父,說不定他會喜歡。”
所以……到底為什麼呢?為什麼這樣一對師慈徒孝的師徒,會走到這個境地?薛璧百思不得其解。
謝不塵聞言沉默了半刻,最後隻道:“他有他想要的,我有我想要的,但我們想要的東西南轅北轍,所以,我們注定分道揚镳。”
“明鴻仙尊修無情道,斬七情六欲,渡一百二十七劫,”謝不塵道,“最後一劫,是情劫。”
薛璧愣了半晌,終于反應過來:“你是說……你是他的……!”
最後那兩個字薛璧愣是沒敢說出來。
原來竟是!
“情劫。”
“我是他的情劫。”
謝不塵平靜地補充了薛璧的話。
他眉眼微微朝下垂着,輕聲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他的情劫。”
“剩下的事情……”
謝不塵笑了笑,臉上那兩顆對稱的小痣翹起來:“你應該都能猜到了。”
“那次渡劫,也确實是渡劫,”謝不塵輕聲道道,“隻不過我并不是被雷劈死的。”
“其實如果他一早就告訴我,他是為了渡劫才收我做徒弟,才會對我好……我或許就隻将那幾十年時間當做一段交易,畢竟如果沒有他,我也許會死得更早,并且什麼也得不到。”
“也會答應他所說的渡劫後送我輪回,上輩子在遇見他之前,我對人間确實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東西,那時的我既沒有親友……也沒有牽挂,隻是掙紮着活下去罷了。”
謝不塵說完這句話,垂下眼笑了笑,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薛璧從他的神情上讀出一股難過的味道。他不太會安慰人,這會兒也隻好陪着謝不塵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謝不塵似乎緩了過來,他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道:“不說這些事情了,都已經過去了。”
薛璧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文莖木所做的身體已經損毀,”謝不塵道,“上輩子在上清宗藏書閣翻閱古籍,書裡說歸墟秘境長野崖底有一種玉,名為留魂玉,我想找到那種玉,給自己塑一個軀體。”
留魂玉聚天地之靈氣而生成,能承載、穩固神魂,保住神魂不散。
“沉到湖底與他見面後,我想明白了一些,好不容易再醒過來一次,”謝不塵道,“總得活得長一點,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
至于上輩子的事情,就當是一場夢吧。
他想起那隻魅的話。
“為一人哭,為一人笑……将一生系在了一人身上……都未曾為自己活過,一旦将那人拉出你的命,連活都活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