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要不……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的能力……剛剛那個送飯的,我沒見過他,更不認識他,你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就能說出很多他不為人知的信息!”
趙琮昀疲憊地笑了一下:“好啊……他叫孟巡。你想說什麼?”
用的是哄小孩的語氣。
孟巡的八卦立刻出現在嶽明明腦海中,可她忽然哽住了。
她要怎麼說呢?孟巡少年時偷過隔壁家的雞,暗戀教書先生的小女兒,娶妻後瞞着老婆在外面偷腥,青樓姑娘為他打過胎……這些亂七八糟,如何說服趙琮昀?
他隻會更氣,氣她連一個像樣的謊言都懶得編,偏偏用這些神棍似的東西敷衍他。
嶽明明從沒這麼嫌棄過自己的系統!
趙琮昀無比悲哀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轉過身:“抱歉,我累了,想睡會兒。”
嶽明明心頭沉甸甸喘不過氣,他的背影近在眼前,卻像隔了千山萬水。
“那……我出去看看。我不走遠,就在附近房間轉一轉,看能不能再找條被子。”
“嗯。”趙琮昀悶哼了一聲,連句叮咛都沒有說。
嶽明明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她離開前不甘心地又打了個招呼,這次趙琮昀什麼都沒有說,像是睡着了。
可嶽明明知道他根本沒睡,她憂傷地想,完蛋……徹底搞砸了。
*
午飯時,孟巡從外面帶來一名禦醫。
副統領皺了皺眉,悄聲提醒 :“孟頭,聖上有旨誰都不能進,禦醫也不行。”
孟巡歎口氣:“我當然知道……可你也瞧見王爺的病情了,再這麼拖下去,我真怕出意外啊!”
他湊到副統領耳邊:“王爺與聖上畢竟是親兄弟,萬一裡面這位有個三長兩短,聖上反悔,到時候擔責的可是咱們……照顧不周、知情不報、苛待皇親,這裡面哪一條罪落下來,還有你我的命在?”
副統領神色一凜:“屬下明白了!多謝孟頭提點!”
孟巡笑笑:“行了,知道你最守規矩,過些日子待此事了結,我給你讨個賞賜,不會虧待兄弟!”說罷帶着那名禦醫,堂而皇之進入了永商宮。
副統領當時如果再看仔細一點,就會發現這位“禦醫”氣息勻長,腳步輕盈,顯然是個功夫不俗的練家子。
待離得遠了,孟巡對那“禦醫”低聲道:“瞧見剛才那人了吧?待會兒别留活口。”
“禦醫”冷冷點頭,兩人走入大殿。
趙琮昀滿腹心事,睡得很輕,外面稍有響動便驚醒了。
他瞧了眼天色,猜測是麒麟衛來送午飯時間,可嶽明明還沒有回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趙琮昀心頓時懸起來,生怕嶽明明不知死活做出些莽撞事。他強撐一口氣起身,定了定神,正思考如何迅速把人打發掉,大殿深處某個房間突然傳出一點動靜。
聲音不大,卻足夠要命!
不僅他聽到了,孟巡二人也聽到了!
腳步聲戛然而止,大殿極度安靜,透着一股令人壓抑的緊張。蓦地,腳步再次響起,卻不再朝趙琮昀方向,而是往響動處摸去。
趙琮昀踉跄着追過去。
這裡是永商宮最内側的一個偏殿,門前擺着一面巨大屏風,将天光遮得嚴嚴實實,孟巡探頭望了望,屋内幽黑一片,連陳設都看不真切。
他隐約記起,永商宮内有間屋子曾被先皇明令封禁,不知是不是眼前這個。
“……王爺?您在裡面嗎?”孟巡試着招呼,同時對“禦醫”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從屏風兩側分别繞了進去。
房間内毫無章法地堆砌着陳年舊物,因此顯得有些局促。一整牆的舊書卷,笨重的雕花木箱,角落裡還突兀地擺着一架梳妝台,四周落滿灰塵的幔帳如同蛛網,掩住大部分視線。
孟巡拔出腰間配刀,挑過重重幔帳,小心搜尋着趙琮昀的影子。
什麼都沒有。那響動就像從沒出現過。
孟巡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他想不通趙琮昀為何會出現在這間屋子……難道他猜出自己所謀之事,提前躲了起來?
孟巡眯着眼睛環視一周,最後将目光落在挂着銅鎖的雕花木箱上。這箱子的尺寸,不是不能藏人……
他比個手勢,兩人合圍而上,果然那鎖頭被人打開了,箱蓋半掩,露出一道深深的縫隙。
“孟巡!”
就在這時,身後猛然響起一道低喝。
孟巡吓得一個激靈,慌忙提刀轉身。一道修長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背後,面帶病容,漆黑的眸子如罩凝霜,冷冷看着他手裡的刀。
“何人教你在永商宮内動刀!還不收起來!”趙琮昀語聲淩厲。
孟巡舔了舔嘴唇,沒有動。他身邊那位“禦醫”擡手扯斷一截幔帳,低低笑道:“不必用刀了……畏罪自缢而亡,這個理由,豈不正好?”
孟巡神色一松,收刀入鞘,笑道:“事到如今,王爺就别再逞強了!”
那笑容中殺意湧動,帶着無法掩飾的得意和狠戾,孟巡淡淡吩咐同伴:
“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