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昭明帝怒極反笑:“你要選她做王妃?!”
“是。”
殿内格外安靜,趙琮昀這一句回答擲地有聲。
“我隻要她。”
昭明帝臉色數度變化,最後陰沉着臉,隻說了一句:“你這是在逼我處死她。”
趙琮昀擡眸:“那陛下就是在逼臣弟去死。”
所有人呼吸一窒——嘉王對皇上……這是在以死作威脅嗎?
“你!”昭明帝果然勃然大怒,指着趙琮昀鼻子罵道:“怪朕以往太縱容你,導緻你如今荒淫無度,不成體統!為了一個女人,竟敢說出這番大逆不道之言!”
“你想死?朕偏偏要你活着,朕今日就要你親眼看着她因你這番話,走不出這紫宸殿!看你往後還長不長記性!”
趙琮昀臉色白了一下。
他俯身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瓷碗,這個動作吓得宮人們連連尖叫:“大膽!快來人護駕!”
然而未等麒麟衛闖進來,趙琮昀就将瓷片鋒利的尖對準自己脖頸:“陛下放心,臣弟死也不會對您動手!我所求不多,隻求自己做主,選一位我想要的王妃。”
他面色如常,手上卻用了全力,那片不規則的碎碗刺破他掌心,鮮血沿着青筋暴漲的手臂蜿蜒而下,染紅了一身華服。
嶽明明大驚失色,她想過今天很難,可沒想到這麼難,一上來連兄弟寒暄都沒有,直接血濺當場。
她很想拉住他,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分不清趙琮昀此刻是在演戲,還是較了真。
昭明帝見狀也是一驚,眼中疼惜一閃即逝,然而君無戲言,更不可能讓步,他隻緊緊抿住嘴巴,不再出言相逼。
局面頓時僵住。
大臣們生怕牽連其中,無人敢說話。
李皇後朝麒麟衛使個眼色,命他們退出去,這才溫言勸道:“皇上息怒……您這弟弟是什麼性子,您最清楚。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聽您的,隻在這風花雪月上鬧些脾氣,您怎麼還跟他認真了呢!”
她又朝趙琮昀走了兩步:“你也胡鬧!還不快扔了手裡的東西,叫禦醫來看看!”
趙琮昀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請陛下和皇後娘娘成全。”
未等昭明帝說話,李皇後搶先道:“成全也不是不行,你先放手,我們從長計議。”
她見說不動趙琮昀,轉向嶽明明道:“還不勸勸你家王爺……你忍心看他為了你,這麼傷害自己嗎?”
嶽明明早就想做點什麼,見皇後發話,立刻上前拉住趙琮昀袖口,輕聲道:“不要這樣。”
趙琮昀垂眸與她對視,見少女眉頭緊蹙,眼中寫滿擔憂,他終于緩緩松開手。
衆人暗暗松了口氣。
嶽明明掏出帕子,笨拙地替他包紮,李皇後吩咐宮人去請禦醫,被趙琮昀攔下:“不必麻煩。皇後娘娘剛說從長計議,臣弟鬥膽,敢問此話何意?”
所有人都注意到,今日的趙琮昀咄咄逼人。
帝王家向來盛産薄情寡義、野心勃勃的陰謀家,卻獨缺情種。他這樣子,真的隻是因為一個妾室嗎?
昭明帝眸光深邃,若有所思。
李皇後微微笑道:“其實……如果你這位妾室才德兼備,蕙質蘭心,能配得上王妃的要求,哪怕家世身份差了些,陛下與我也願意成就一段佳話。”
趙琮昀沉默了。
李皇後這一招以退為進更厲害!
她沒有直接反對,看似好心,可仗着李憑如這條眼線,她怎麼會不清楚嶽明明的底細。最後隻需用一個“德不配位”,就可以徹底堵住他的嘴。
隻怕接下來,她要對嶽明明發難了!
看着渾然不知危險、注意力仍在傷口上的嶽明明,趙琮昀脊背倏地繃緊。
昭明帝對自己這個弟弟太熟悉,他看透趙琮昀雲淡風輕下的緊張,冷笑道:“她出身于那樣的家庭……才德兼備,蕙質蘭心……做夢吧!”
李皇後道:“陛下此言差矣……蓮花能出淤泥而不染,說不定這位妾室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姑娘。”
眼見着趙琮昀手上的血漸漸止住,嶽明明才回過神,正好聽見了這句話。
她很确定,這位皇後娘娘在陰陽她。
哈哈,原來是高階版李憑如!
嶽明明朝她甜甜一笑:“多謝皇後娘娘誇獎。”
李皇後面具般的笑臉短暫僵了一下,很快被她遮掩過去。
她為昭明帝斟了一杯新茶,漫不經心道:“可惜我們對這位妾室不甚了解,皇叔又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怎麼看都是好的。不知有沒有人……熟悉這位小娘子呢?”
仿佛回應她這句話,紫宸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嚎啕:“皇上、皇後娘娘,請為臣女做主啊!”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進來,宮人們追在身後,昭明帝和李皇後剛要發火,卻發現來者竟是他們熟悉的人。
就見李憑如鼻青臉腫,拖着一條瘸腿,指着嶽明明尖聲道:“臣女要狀告這個無法無天的妾室,她……她毆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