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帝聞言皺眉,李皇後臉色跟着一沉:“禦前成何體統!你且慢慢說,若當真有此事,陛下自會為你做主!”
李憑如撲通跪倒,哭訴道:“回禀陛下、娘娘,前幾日臣女在府中撞見嶽氏,此女不分青紅皂白,潑婦一般對我拳打腳踢,下人們攔都攔不住!如今臣女殿前失儀,這副醜模樣驚擾了陛下和娘娘,全賴此女!”
昭明帝:“她為何對你拳腳相向?”
李憑如瞥了眼趙琮昀,凄然道:“臣女真的不知!臣女雖是側妃,在府中無論地位還是寵愛,皆不及嶽氏……可能她聽說陛下要在宮中選擢王妃,臣女也在此列……所以才一時發了瘋。”
昭明帝臉色陰沉:“李氏雖為側王妃,卻也是明媒正娶,本朝以來從未聽過妾室毆打正妻的行徑,當真荒唐至極!”
李皇後突然起身,對昭明帝跪道:“李氏是臣妾侄女,她此番殿前失儀,臣妾不敢包庇,請陛下治罪!然而此事事皇室顔面,臣妾以為需慎重處置,以免有失天家威嚴!”
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陛下……”趙琮昀搶上一步,撩衣襟跪地:“請容臣弟解釋!”
昭明帝高聲怒斥:“你閉嘴!皇後所言有理!你自己不要臉面,還要連累着朕和整個皇室跟你一起丢臉嗎?!”
“我不聽你的解釋!”
昭明帝極有壓迫感的目光,突然落在嶽明明身上:“我要聽她解釋!”
自從李憑如進殿,嶽明明就一直垂眸安靜站在原地,面色不卑不亢。
禦前被告還能從容不迫,就連很多大臣都做不到,這個小小妾室卻連滴眼淚都沒流,倒讓昭明帝有些刮目相看。
他沉聲問道:“李氏所言是否為真?你可有什麼為自己辯解的?”
李皇後神色有些複雜,她沒想到嶽明明居然沒第一時間反駁,昭明帝竟還給了她說話的機會。
嶽明明深吸一口氣,心想:你們可算演完了,終于輪到我了。
其實李憑如的出現在她意料之中,她知道那一刻不能哭,不能跟李憑如比嗓門,如果兩個人吵成一團,昭明帝厭煩之下,隻當兩個深閨婦人殿前撒潑,到時候誰也讨不着好。
此刻以靜制動,反倒引人注意。
嶽明明大大方方跪下回話:“禀陛下,李氏所言,有真亦有假。”
“臣女打她為真,打她的理由為假。”
昭明帝眉毛一挑:“哦?那你說說,究竟因何打人?”
嶽明明重重叩首:“是側王妃先動手打臣女,臣女實在受不了,迫不得已才還手!”
她眼角終于落下淚來,聲音卻依舊平靜:“臣女自知家世低微,父親又是犯了過錯的大罪人,側王妃教訓兩句、打兩下都是理所應當。可是……臣女當時若不還手,隻怕再也見不到王爺了!”
此話一出,衆人恍然。畢竟李憑如家世擺在那裡,自小驕縱慣了,故意刁難寵妾,倒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隻有李憑如愣住,脫口道:“賤人胡說八道!我何時打你了?”
李皇後輕咳一聲,眼神刀鋒似的滾過,李憑如登時不敢再多言。
昭明帝皺眉:“如今你們雙方各執一詞,可李氏容貌受損,你卻完好無缺……你說她打你,可有證據?”
嶽明明點頭:“臣女請求驗傷!”
李皇後心頭一跳,感覺不對,剛要開口周旋,昭明帝幹脆道:“準了!來人,就在此處,帶她驗傷!”
宮人領命,很快找來兩位資深女使,将嶽明明帶去殿側一處屏風後。
不多時,所有人都聽到屏風後傳來一道壓抑不住的低呼,似乎吃驚不小。
李皇後低喝一聲:“何人殿前失儀?”
女使臉色發白,匆忙出來回話:“陛下、皇後娘娘恕罪!實在是……實在是……”
昭明帝見她吞吞吐吐,心中已有計較:“你隻管如實說!”
女使蹙眉道:“嶽娘子手臂、後背、雙腿确有多處傷痕,輕則淤青,重則潰破……都是近期的傷,實在讓人不忍細看。”
一直默不作聲的趙琮昀,此刻蓦地擡頭,狠狠盯住李憑如,眼中流露的厭惡和恨意,吓得李憑如踉跄後退。
昭明帝怒道:“李氏好手段!将人傷成這樣,臉上卻不見一點傷痕……這麼惡毒的法子,誰教你的?”
李憑如驚懼哭道:“我沒有!我根本沒碰她!這一定是她的苦肉計……陛下、皇後娘娘要為臣女做主啊!”
她撲向李皇後:“請娘娘相信我!”
李皇後哀歎一聲:“你這孩子……從前性子就軟,跟你說過多少遍,讓你處置了手底下幾個惡仆,你偏不忍心,現在他們将你府中妾室打成這樣,你可知錯?”
李憑如一臉的不敢置信,她心中萬般委屈,可是對着李皇後慈眉善目的臉,偏偏不敢再争辯半個字,最後哽咽道:“……臣女……錯了!”
李皇後點點頭,對昭明帝溫言道:“後宅之事本就一團亂麻,臣妾做個主,讓她處死傷人者,再向嶽娘子賠個不是……今日選妃要緊,千萬别誤了正事!”
昭明帝沉默不語,一旁趙琮昀冷笑道:“皇後娘娘這是想替侄女脫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