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嶽明明來說,趙琮昀的警告,有效期隻有兩個時辰。
趙琮昀前腳去上朝,嶽明明後腳就找來一名暗衛,威逼利誘他帶自己見孫承一面。
重返密室,嶽明明才發現裡面别有洞天。
除了那間方廳,再往裡走,還藏着休息室、刑訊室、小書房,以及兩間相隔甚遠的地牢。
渾身是血的孫承,就關在其中一間。
嶽明明看到奄奄一息的黑臉青年,眉頭皺起:“你們對他用刑了?”
暗衛低聲解釋道:“那日王爺動怒,确實打了他幾闆子,不過他這樣子,是自殺未遂的結果。”
嶽明明心說,甯死不屈,倒也算條好漢。
她蹲下身去,與孫承保持平視,喚道:“孫承,你醒醒?我來找你算賬了!”
孫承緩緩擡起結滿血痂的眼皮,渙散的目光一點點凝聚,最後落在嶽明明臉上。
他沙啞着嗓子:“你沒死啊……可惜了。”
嶽明明見他這副樣子,心有不忍:“我想問問你為什麼要殺我?我父親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如果可以,我想盡力補償你!”
“呸!”孫承冷笑:“……你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假裝慈悲,其實沒一個好東西!”
“别假惺惺了,落到你們手裡,給我個痛快吧。”
嶽明明看他神情,估計說再多也是白費口舌,此人像頭倔驢,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撩蹶子。
她眼珠一轉,沉下臉道:“既然你不識好歹,自尋死路,我就成全你。”說罷叫過暗衛,悄聲囑咐了幾句,暗衛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點頭領命而去。
過了半晌,暗衛手上端了碗似湯非湯的東西回來,透過小窗,遞在孫承面前。
嶽明明道:“這碗毒湯,喝完會穿腸爛肺,死狀極慘……怎麼樣,你敢不敢喝?”
孫承不屑地冷哼一聲,端起碗一飲而盡。
看他喝完,嶽明明忽然笑道:“孫承,我問你……如果落到敵人手裡,是活下來容易,還是死掉容易?”
孫承一愣:“什麼意思?”
嶽明明道:“我這個人,又怕疼,又怕死,不過對比來看,與其無休止地受折磨,倒不如死來得痛快……你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才會一心求死。”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盯住孫承眼睛:“如今你和你父親都被抓住,我們至少要留一個活口。你馬上就解脫了,卻把無窮無盡的痛苦留給了你父親。”
“孫承,原來你是個膽小鬼!”
“放屁!我沒有!”
孫承大驚失色,他性子炙烈如火,不甘成為俘虜,隻想一死了之,哪曾想過這麼多彎彎繞繞?
嶽明明冷漠道:“不管真沒有還是假沒有,都已經晚了……你很快就要毒發,等你做了鬼,托夢給你父親解釋吧。”
她吩咐暗衛:“那個老頭怎麼樣了?務必要看管好,再重的刑,也得給他留半條命。”
孫承聞言目眦欲裂:“你敢動我父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嶽明明嗤笑:“你就隻有這點能耐了!”
她轉身欲走,孫承連滾帶爬撞上牢門,急喝道:“……等等!”
“你放過我父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嶽明明無聲吐了口氣。
這個愣頭青,總算被唬弄了。
她重新回到孫承面前,闆起面孔道:“距離毒藥發作,還有半個時辰,你隻有這些時間……要是敢隐瞞或者騙我,我保證,你父親會'活得'很慘。”
孫承氣得渾身顫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低吼道:“你問吧!”
嶽明明:“我父親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他?”
孫承冷笑:“我不認得你父親,他在京城,我在江州,離着十萬八千裡,我們沒有私人恩怨。”
嶽明明奇怪道:“那你發什麼瘋,還把火撒到我身上?”
“你一定聽說了,江州水患期間,朝廷派去多艘運送銀糧的船,都被江州‘水匪’劫沉了?”孫承咬牙切齒道:“我和我父親,正是你們口中犯下滔天罪行的水匪!
“可我們什麼都沒做過!身為江州子民,我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去劫百姓救命的船!你父親他們那幫人,一盆髒水潑下來,不僅搞得我們被朝廷大肆通緝,如今我們連江州都無法立足!”
“所以……你們來京城找他報仇?”
“不是報仇……雖然我很想報仇,可我父親不同意。”
孫承嗓音低下來,帶着一股冷冷的嘲諷之意:“說出來大概沒人信……我父親帶我在江州潛伏數日,搜集到一些假水匪證據,他打算把這些證據上交朝廷,自證清白。”
嶽明明愣了一下,心頭微微觸動。
“可是……他們大概會認為這些證據是你們僞造的。”
孫承呵呵一笑:“不錯,所以除了物證,我們還有人證。”
他示威似的看向嶽明明:“我父親打算向朝廷自首,再為自己作證……明知自首後是死罪,可他說了,水匪他可以認,但劫漕運船這事,他絕不能認!”
“……”嶽明明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