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通明的密室裡,站了黑壓壓一排暗衛,沈宗吾和孫承頸上各橫長劍,動彈不得。
在所有人身後,趙琮昀白衣勝雪,一塵不染,從容撥弄着手中香爐。
“魚兒全部落網,城門口那位,也該請回來了。”他淡淡吩咐。
……他居然全都知道!
嶽明明大腦宕機了兩秒鐘,回過神後,焦急看向沈宗吾——
事情敗露,蘇定柔怎麼辦?!
沈宗吾臉色劇變,他掙紮着向前,劍鋒劃破皮膚,血滴滴答答往下淌,他卻毫不在乎,眼神灼灼道:“你放過她!她是被我脅迫,你要殺要剮沖我來!”
趙琮昀不動如山,諷刺道:“沈将軍真會開玩笑,你勾結刺客,謀害皇親國戚,本就是死罪,拿什麼在這裡替别人求情?”
“好……我沒資格求你……那是否可以看在老太傅面子上,不要降罪于她。”沈宗吾聲音沙啞,說到最後,已是哀求語氣。
趙琮昀笑而不語。
比起考慮,更像一種赤裸裸的戲耍。
嶽明明看不過去了——他自己三妻四妾,有什麼臉怪蘇定柔給他戴綠帽?
她暗暗朝沈宗吾方向挪過去,趙琮昀目光如炬,冷冷掃過來,注視着她那一身讓人無法忽視的夜行服,臉上笑容倏地消失了。
“我勸你不要亂動!這裡不是給你胡鬧的地方……你那筆賬,待會兒我自會找你算!”
嶽明明假裝沒聽到,仍往劍叢中走去。
暗衛們訓練有素,沒有主人命令,就算來的是皇帝本人,長劍也絕不能後撤。
眼見少女纖薄身體就要撞上劍尖,趙琮昀忍不住喝道:“攔下她!”
他抑制不住地怒火中燒:“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瘋得連命都不要了!”
“我不是沖他們,是為蘇姐姐!王爺記得嗎……那日若是沒有蘇姐姐,我就被你和你的側妃沉塘了。”嶽明明鎮定道。
趙琮昀喉頭滾動了一下:“所以你打算賠上一條命,跟他們一起去死?真是有情有義……愚蠢至極!”
“不,你舍不得我死。”
“……”
趙琮昀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頓了一下,複又冷笑起來:“你似乎對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什麼誤會……我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當自己這麼重要……”
“不是我重要,是我背後的秘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
嶽明明微微一笑:“我那份漕運記錄從何而來,我又是怎麼知道杏兒的身世,還有我費盡心思想要留在王府,到底要做什麼……如果我告訴你實情,你能不能放了蘇姐姐?”
趙琮昀沉默,臉色前所未有地沉郁。
嶽明明在這個節骨眼,抛出了一個足夠重量級的籌碼。
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理解,他為什麼如此執著地想知道這一切?
他本該拒絕,可他說不出口。
嶽明明見他心動,繼續加碼:“你暗中調查漕運貪腐,卻遲遲沒有動靜,估計查得不太順利吧……我既然能給你那份記錄,也能幫你繼續調查!”
“王爺,你覺得江州受災百姓重要,還是你的面子重要?”
趙琮昀突然像被人掐中了七寸,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衆人聞言紛紛側目,連沈宗吾和孫承都震驚地看向她。
這時,一直沉默的孫承忽然開口:“你怎麼知道漕運貪腐的事?你究竟是誰?”
“我父親是負責漕運的通判嶽兆封。”嶽明明道:“所以我知道很多你們查不出來的秘密。”
孫承黝黑臉龐登時浮起一抹愠紅:“想不到……你竟是那狗官的女兒!”
嶽明明此刻腦袋正在瘋狂運轉,思考怎麼繼續忽悠趙琮昀,根本沒注意到這位人質驟然變了臉色。
她随口應道:“是啊……你認識我父親?”
“好好好!蒼天有眼!不枉我父子進京一趟!”孫承突然暴喝一聲,脖頸堪堪避過劍鋒,雙臂猛地一振,使出一記猛虎掏心,掏的卻是毫無防備的嶽明明!
嶽明明本就在劍叢之中,離他不過兩三步距離,哪想過自己這個慫包還沒倒戈,這位黑臉“張飛”倒先窩裡反了!
她一聲尖叫還沒來得及喊出,就被孫承重拳砸在胸口。
“孫承你幹什麼!”沈宗吾吼道。
東叔最先反應過來,身形如電,眨眼閃到孫承面前,擡手刷刷刷封住他三道大穴,阻止他繼續攻擊。
那邊嶽明明重重摔在地上,臉色白裡透青,唇角沁出血迹,一雙眸子又驚又怕,不受控制地湧出淚水。
奶奶的!太疼了!
胸口劇痛猶如萬箭穿心,她迫不得已,隻能大口呼吸,可還是感覺眼前越來越黑。
人影晃動,腳步嘈雜。
就在嶽明明漸漸失去知覺的時候,忽然身體一輕,似乎被人抱在懷中,鼻端隐隐嗅到清冽的松雪氣息。
她很熟悉那是誰的味道。
“蘇姐姐……”她努力發出聲音,想讓他聽見。
“先管好你自己!”趙琮昀又怒又急,頓了頓,似乎怕她擔心,還是補充了一句:“我不追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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