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暄這麼好說話,倒是出乎金夫人意料。轉念一想,他一個沒有母親的私生子,身體孱弱不習法術,除了順從她又有什麼其他選擇?
既然任務已經完成,金夫人也就不裝了。一張了收起了笑意,露出了刻薄的真容。
“這個季節還有西瓜!”
裴暄驚喜萬分,站起來橫跨半個餐桌将西瓜抱回座位,拎起勺子就要開吃。
西瓜,西瓜,清涼的西瓜!
金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不悅道:“你是要把這些都吃完了再走嗎?”
主人已經下了逐客令,在座所有人都沒好氣地盯着他,裴墨已經翻了個大白眼。
識相的,就該告别了。從此山與山不相望,再次見面,怕是裴暄成親那一天了。
裴暄看遍了冷眼,終于明白真正的裴暄為什麼不願意回到這個冰冷的家,忍不住感慨到都是一個爹生的,裴暄和他的兄弟姐妹們,完全是雲泥之别呀!
但他不是原主,用不着承受原主的憋屈。
一勺子插在西瓜上,汁水直流,舌頭像旋轉的槳一樣,已經對着瓜地橫截面來了個無死角的舔舐。
現在整個瓜都被他染指過了,成了他的私人所有物。
不理會衆人驚愕的神色,裴暄悶頭大口吃着瓜,對逐客令置若罔聞。
裴簡第一個發作:“我娘問你什麼時候走呢,你聽不見?”
瓜皮裡傳來悶悶的回應。
聽不清!
裴簡咬牙,一把把他腦袋拔出來,對着耳朵一字一頓道:“你該滾了!”
“我去,你髒死了!”
裴暄臉上、頭發上都是西瓜的碎塊和汁水,鮮紅的粘稠一片,跟個案發現場一樣。甚至鼻子上黏着一塊果肉,跟紅鼻子小醜一樣,甚是可笑。
他彎唇笑起來,鼻子上的果肉一跳一跳的,更滑稽了:“如果我不想走的話,你們不好意思趕我走的吧?”
金夫人兩眼一黑,她終于明白引狼入室是什麼意思了。
惱怒道:“你,可是在道德綁架?”
裴暄搖搖頭:“怎麼就綁架了?我隻知道,裴氏在外面宣傳大愛無疆,對我這個喪母的私生子充滿了寬容和疼愛,當家主母更是溫柔賢淑,不住在一處,不過是性格不合罷了。”
金夫人牙都要咬碎了。
她就不該又當又立!既要打壓穆小姐母子倆,又要搏一個寬厚主母的名聲。
現在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成了小畜生怼她的理由。
“夠了,”夜已深,裴焜快回來了,她不想讓裴暄和裴焜見面,避免激起後者不該有的舐犢情懷,“你要多少錢?”
“夜很深了,我還要趕夜路嗎?而且天這麼冷,我住的房子漏風,成天嗚嗚的,吵得睡不着。”
裴暄說的并非假話。真正的裴暄,日子過得很清苦,生活條件很簡陋。
“好孩子,”金夫人吸了口氣,道:“所以你是獅子大開口,要一所房子嗎?”
“好!我給了!”
裴暄一愣。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被對方當做在要錢,哪怕他隻是無意地抱怨了一句。
好涼薄的家庭。
替原主哀歎一聲後,他又轉念一想,一棟房子都拿得出來,裴暄身上到底有什麼重量級的籌碼,值得對方如此遷就?
……難不成,就是那樁婚事?
“我本來是不想要的,母親主動給,我也不好推卻。”
裴暄厚着臉皮道:“母親,今是除夕,祭祖的日子。您能不能讓我進祠堂給老祖宗燒根香?”
金夫人氣結,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死過去。
祠堂上香!你個私生子也配!想登堂入室、取代我們嗎!
裴簡不善道:“裴暄,祠堂不是你該去的地方。十六歲了,該有些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