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吃團圓飯的日子。
仙門裴氏,五大世家之首,人丁興旺,此時更是熱鬧非凡。
桌子上擺好了可口的飯菜,屋子裡點着明亮的燭火,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悅。
“忙了一天了,可算是能吃東西了!”
裴氏的長子裴簡抓起筷子就要開吃,其母親,也就是裴氏的主母金夫人按住了他。
“再等等,還有一個人呢!”
還有一個人?
裴簡疑惑地掃視一圈屋子裡的人,兄弟姐妹都在旁邊站着,臉上的表情同樣不可思議。
父親裴焜是明确表示不回來吃年夜飯的,現在房門都鎖了,還會有誰來呢?
“啊!”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确實有這麼一個人。
“裴暄,裴十四郎。”老三裴香沉聲道。他不怎麼痛快,聲音陰沉又悶。
其他人沒表現的這麼明顯,但同樣皺眉的皺眉,吸冷氣的吸冷氣,仿佛并不歡迎那個人。
裴暄的存在,是仙門裴氏的一塊硬疙瘩。
劍尊裴焜執行任務回來時,帶回來一個懷孕的女子。
穆小姐并非浪.蕩.淫.娃,相反,她是好人家的女兒,知書達理,端莊風雅。她和裴焜的結合,完全是在妖獸毒煙的催化下産生的荒唐。
穆小姐是受害者,算來也是無辜,同為女子的金夫人不應多說什麼,可阻止不了她心中的怒火和嫉恨。
穆小姐是個知趣的人,她直接面見金夫人攤牌,她和裴焜沒有感情,也不會多做糾纏。
“若不是我家鄉被毀,父母離世,無依無靠,我也不會跟着裴劍尊過來。”
她淡淡道:“懷孕期間我不能出去找工作,不能外出闖蕩,隻得在這裡待着。你放心,孩子生下來歸你們,我即刻離開,絕不糾纏。”
金夫人眼前晃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穆小姐那張淡泊又硬線條的臉,聽見她朱唇玉潤的聲音。可是,那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她緩過神來,教育兒女們,道:“這都是什麼表情?大過年的不許哭喪着臉!裴暄怎麼了,他也是你們父親的兒子,也算是裴氏的血脈。”
九小姐裴墨咬着手絹:“他是别的女人生的。”
“可她已經去了不是嗎?”
金夫人眉眼很溫柔,仿佛對已經去世的女人極為寬容。沒人記得,十六年前穆小姐早産加難産流血而死,正是由于她的一碗催生藥。
“好了好了。”
裴簡不耐煩地把筷子丢在桌上上:“多他一個不多,不過是添雙筷子添個碗的事!但願他知趣點,不要說些陳年爛賬。”
五小姐裴雨有一雙灰色的眼珠:“算起來,我們也有十年沒見過他了……”
金夫人容不下穆小姐,自然也容不下她生下來的兒子。
裴暄,是個私生子,還是個早産兒。
他不是個健康的孩子,生下來時體重很輕,也不會哭。産婆打他一頓,他才能發出細細的哭聲,和小貓叫一樣無力。
長大幾歲,裴焜開始教他修道練劍,卻失望的發現他的反應非常遲鈍,腦子還笨,什麼也學不會,最後放棄了教學,任由他野蠻生長。
裴暄,是唯一一個不會裴家劍的裴氏血脈。
金夫人不願看他添堵,裴暄六歲那年便安排他外出交遊,在叆叇峰懸崖邊建了所小房子,把他正式掃地出門。
算來,也真是十年沒見了。
“也不知他長成什麼樣了。”
金夫人感慨地說,六歲到十六歲,翻天覆地,她想象不出裴暄現如今的樣子。
“隻能求他長得不像他那死鬼母親吧。”
最懂她心事的裴墨笑吟吟道。
“像也沒事,”金夫人寬宏大量道:“記住你們父親留給你們的任務,無論如何不能忘了我們目的。”
和源山的冬天很冷,裴泊雪回到叆叇峰的住處時,腳掌已經凍得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