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暄眨巴眼睛：“該懂什麼？我不懂，大哥你說給我聽。”

他隻是想去祠堂順一把香灰走……裴氏是仙門望族，靈氣充沛，一把香灰就足以使他修為大幅提升了。

其他的，他想不通。一個山野間的妖怪，哪懂那麼多人類社會的曲曲彎彎呢？

真誠就是最好的必殺技，裴暄一句“我不懂”，直接給裴簡幹蒙了。

“總之，你别得寸進尺！祠堂你去不了！”

裴暄歎了口氣，對方态度很堅決，強求不來。不能光明正大走進去，隻好偷偷溜進去了。

“那我……”

他睜大了眼睛，一臉純淨無暇，金夫人母子暗暗心驚，知道對方八成不懷好意。

“我可以留在這裡過夜嗎？”

恰在此時，看門的周媽進來禀告：“天上又開始飄雪花了，勢頭很大，估計後半夜要大雪封山了。”

哦，給人添堵的大雪！金夫人想罵街，留客天，天留我不留！不，我留。

主母的風度還是要有的，她和善道：“家裡沒有多餘的客房，也沒有你的房間，你要住就跟奴仆他們住一塊吧。”

她原以為裴暄不會遵從這侮辱人的決議，沒想到對方眼睛猛地一亮。

是哪裡搞錯了嗎？

裴暄竊喜，真是太好了。裴氏兒女是修仙者，在他們住的内院偷東西風險太大。但外院住的仆人都是普通人，他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偷香灰如探囊取物。

“可！我最喜歡睡外院了！”

金夫人眼皮一抽抽。她總感覺對方不懷好意，卻又說不上來，隻得繼續道：“周媽。你把十四郎領過去。屋子原是有人居住的，用不着收拾了，再添床棉被吧。”

裴暄跟着周媽走了，餐廳裡隻剩下母子十四人。金夫人終于卸下了她的僞裝，一胳膊将茶盞掃下來，噼裡啪啦摔個粉碎。

“兔崽子！跟他母親一樣是個賤人！”

她忍耐多時，氣得咬牙切齒，東西摔了不少。又吩咐另一名仆婦過來：“老爺是修仙者，大雪攔不住他的。後半夜老爺回來了，不許說十四郎住在這裡，老爺問起，就說他已經回去了。”

“還有，那半個西瓜不要扔，留着給老爺看，讓他知道沒娘養的孩子舉止是多麼粗魯可鄙。”

仆婦領命去了，金夫人癱軟在椅子上，揮手招呼子女們：“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這些人都沒怎麼吃飽，全是氣撐的，早不願在這待了，争先恐後地告辭離開。

“嗚——”

外面急雪乍翻，北風驟緊，大自然的一聲呼嘯，折射在人心，就是妖怪的勾魂索命之聲。

“吓我一跳！”

金夫人捂着胸口，還未舒氣，十三妹裴日驚恐地指着窗戶道：“那是什麼！”

金夫人繃着一根弦，回頭看，窗戶紙上赫然顯着一個黑影！龐然大物，壓迫感十足。

脖子往上，看輪廓，是一顆鳥頭！

鳥頭的怪物。

她自己也慌亂，不忘給兒女們打強心劑：“這是冥凰大人，是我們裴氏的守護神，他不會害我們的。”

裴墨顫聲道：“……真的麼？”

當然是假的！下一刻，一把鈍頭的斧子劈開窗格砍了進來，勁風滅了蠟燭，屋子陷入黑暗。所有人都駭然立在原地，血液都要凝固了。

金夫人感覺到皮膚上沾了溫熱，她睜開眼睛，借着雪光看清楚，是血。

鮮血！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就連最沉着穩健的裴簡也叫的發顫。

唯一不叫的，是平時話最多的九小姐裴墨。

她已經成了風雪中的一具斷頭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