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百姓夾道送出征的将士,中年的徐雲光将軍身披血紅戰袍,英氣勃發,雙目炯炯有神,軍容整齊。
皇帝親自送至城外,朝廷十萬大軍晃晃蕩蕩的開拔,大軍經過城外,看不見盡頭。
慈甯宮裡,薛金福看老太後鬓角又增添銀絲,心疼地說;“聽方姑姑說,太皇太後這幾日沒睡好。”
老太後傷感地說;“遼東反了,多事之秋,哀家這幾日半夜醒了,想起先皇祖。”
老太後對孫輩多疼愛,幾個皇子為争奪皇位骨肉相殘,老太後傷心不言而喻。
薛金福勸慰道:“徐雲光大将軍帶兵讨伐,定能平定叛亂,太皇太後憂思過甚,皇上擔心太皇太後的身體,昭小女進宮陪伴太皇太後,太皇太後保重身體,頤養天年,兒孫自有兒孫福。”
老太後歎口氣,“太上皇中毒昏迷不醒,太醫院拿不出個章程。”
老太後臉上顯出憂色,薛金福心裡内疚,瞞着老太後,不敢實情相告,安慰道:“太上皇上天庇佑,會沒事的。”
太上皇昏迷不醒,省得添亂,太皇太後和太上皇雖非親生母子,感情親厚,讓太皇太後擔憂,是自己的罪過。
夜深人靜,慈甯宮各殿的燈火熄了,薛金福輾轉反側,直至夜半方睡着了,熟睡後,地龍燒得熱,被子踢掉落床下了。
一個人影站立床前,目光雪亮,如暗夜流光,他掀開幔帳,拾起落在地上的被子,給床上的人蓋上。
窗外雪光照亮床榻,少女睡夢中蹙眉,似有無盡的心事,她冷靜理智,隻有熟睡的這一刻放下所有心防,表現出柔軟的一面。
蕭鳳臣挑起唇角,他要娶她,他等了很久了,從她十歲起,等她長大,如今前方戰事正緊,立後之事又要拖延。
駐足良久,他給她掖了掖被角,攏了攏她散落在枕上的秀發,輕觸了下她的臉頰,靜谧的夜給他漆黑如墨玉的眸染上絲絲溫柔,注視熟睡中的她許久,方直起身緩步離開。
正月裡,年跟底了,京城家家戶戶挂上大紅燈籠,街上一團喜氣,因為戰争消減了過年喜悅,氣氛不如往年。
遼東兵馬常年對戰異族,骁勇善戰,以逸待勞,朝廷軍隊一到,兩方列開陣勢,正趕上年下,中原漢人有個習俗,過年期間雙方休戰。
朝廷派使者到軍營,帶去成車的酒肉,犒勞前方将士,提振士氣。
年下靖甯侯府不如往年熱鬧,除夕吃年夜飯,身體虛弱的久未露面的陳映真由丫鬟攙扶着出來,席上薛家的人少了許多,二房靖甯侯夫妻,隻剩下一個嫡女薛金福,三房三老爺為妻子守一年,未曾續弦,隻有一個嫡子薛寶權,好在有出息,三老爺的心頗為寬慰,四房四老爺在任上,倪氏帶着年幼的嫡子,兩個庶女失散,至今未歸,五老爺去了遼東,人丁興旺的薛家,各房稀稀拉拉的人,人們嘴上不說心中不免傷感。
一家人守歲,薛金福在裡間屋睡着了,她這段日子困倦,精神倦怠。
倪氏進屋,看見薛金福歪在炕上睡,對明珠說;“叫醒你家姑娘回自己屋裡睡吧。”
年下滿桌子的大魚大肉,山珍海味,薛金福看着油膩吃食,胃裡湧上不舒服之感,她前世生育過,這個反應跟她懷安兒時反應一樣,她懷疑自己是懷孕了。
上次在溫泉行宮她算日子月事剛過去,事後便沒有服藥,難道就碰巧懷上了,葵水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沒來。
大年初一,府裡下人給主子叩頭拜年,秋碧把準備好的荷包分給大家,主子賞賜豐厚,薛金福屋裡的丫鬟婆子捏着沉甸甸的荷包,喜笑顔開。
年下屋裡人放假了,小丫鬟們找各自的小姐妹玩去了,明珠和小棠是家生子,回家和家人團聚去了。
正月過年醫館關門,等到正月初七,薛金福反應更明顯了,看見油星惡心,秋碧見狀,擔憂地說;“秋涼姑娘胃腸弱,找太醫來看看。”
薛金福幾乎可以确定自己是懷孕了,說:“秋碧,告訴孫興套車,去一趟醫館,别讓府裡人知道。”
姑娘去山上行宮見太子,隻有秋碧和秋成和孫興幾個心腹知道,連明珠和小棠都瞞着。
秋碧恍然明白,驚慌地叫了聲,“姑娘是.....”她捂住嘴,忙看看左右無人。
緊張地看着姑娘,薛金福垂眸,情緒低落,道:“但願不是。”
借口上街看熱鬧,薛金福帶着秋碧乘馬車,尋了一家胡同裡偏僻的醫館。
坐堂的是位老郎中,醫館裡有個年輕婦人看診,腹部隆起,像是懷孕七八個月了。
婦人看了薛金福一眼,薛金福梳了個婦人髻,穿着藏藍色布衣裙,俨然年輕的少婦,素淨的衣裙,清新脫俗,婦人朝她點了點頭。
輪到薛金福,郎中給薛金福把脈,擡眸看了看她,說:“娘子懷孕二月有餘。”
猜測得到證實,薛金福心情複雜,她未出閣,大齊民風開化,但也容不得未出閣女傷風敗俗,她如果已經嫁給五皇子,求五皇子,五皇子或者可以幫忙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