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蒙上一層白布後,那人被醫務工作者拖上了救護車。
至此,所有的後續工作都将由其他人來接手。
現場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街道重新恢複空曠。
就連先前落在人群之外的那把傘,此刻也不見了蹤影。
好像宣布死亡後,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
因為結果并不會因為過程的刻苦銘心,而有所改變。
魚子西目送着救護車離開。
“謝謝。”
她的眼眶略微有些充血,眼神中也盡是疲憊和哀傷。
當然,也有淡淡的暖色。
卿言彎下唇:“不客氣。”
果然,比起遊刃有餘的狐狸,被雨淋濕的狗狗才會更讓她覺得,
有趣。
過度用力導緻魚子西的手臂肌群止不住地發顫,手腕也在持續性的脫力。
她身上的侵略性和魅惑感終于在這一刻完全消散。
反而讓人憐惜得緊。
卿言眨了眨眼。
她想了想,還是牽起魚子西發顫的手,給她活絡活絡筋骨。
“嘶。”魚子西倒吸了口涼氣。
卿言頓了一下:“很疼?”
“嗯。”
“我再輕點。”
“嗯。”
聲音幹巴巴的。
看着被揉來揉去的手,魚子西罕見地感到些許難為情。
她自認在調情這方面沒人是她的對手,但在此刻,她不得不承認,她有短暫地淪陷過。
“另一隻手要按嗎?”
“要。”魚子西乖乖伸手。
這乖寶寶一樣的動作把卿言給逗笑了。
某人也後知後覺地紅了耳朵。
先前遺留的沉重和哀傷,在這一刻開始逐漸消散。
魚子西:“你是住在這附近嗎?”
“嗯?”卿言看着她的眼睛。
魚子西這才發覺自己的話似有不妥。
“我是發現總能在這附近遇見你,沒有别的意思,别誤會。”
誤會什麼?
想跟她回家。
卿言莞爾:“不是,隻是恰好經過。”
“噢,這樣啊。”
抛開某些别有用心的心思,丢掉虛僞浮誇的表面,兩人的交談竟略顯生澀。
而在這生澀之下,又掩藏着正在悄悄跳動的什麼。
由于先前那件突發事件,魚子西的衣服被污水浸濕,被風攏過後,和皮膚粘在一起令人難以接受。
魚子西拽了拽衣領,試圖緩解這種糟糕的感覺。
“用這個吧。”卿言拿出一張手帕。
就是上次魚子西給她的那條口袋巾。
“你還留着?”
“嗯,正好這次還給你。”
看着對方那略感驚喜的表情,卿言笑意淺顯,沒說太多。
所以她幹脆也沒說,這口袋巾上次用過之後,還沒來得及洗。
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沒有别的東西可以給她啦。
接過口袋巾,魚子西後來還特真誠地問過卿言:“你真不需要用了?”
卿言同樣也很真誠地回答:“不需要了,你用吧。”
于是某人就這麼美滋滋地笑納了。
“好。”
身上的粘膩感被一點一點地舒緩。
卿言站在魚子西旁邊,就這麼沒有避諱地看着。
目光雖然談不上直白和無理,但太過光明正大總是真的。
魚子西清理的動作停下又繼續,繼續又停下。
愈發僵硬。
卿言這才勾勾唇,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
魚子西也松下一口氣:“你要準備走了嗎?”
話一出口,她就暗道壞了。
但為時已晚。
“嗯。”
卿言點了點頭,看了眼時間:“是已經耽誤很久了。”
玩夠了。
也該退場了。
雨重新下起來後,就一直維持着不痛不癢的趨勢。
像是踩着人類最後的那根底線肆意狂歡,無所畏懼。
卿言若有所思。
決定是瞬間做出的。
卿言重新執起魚子西的手,在其驚訝的目光下,将竹語傘的傘柄放入她的掌心。
然後,無聲地走入雨幕裡。甚至都沒給人拒絕的機會。
“……”
緩緩遠去的那道身影比想象中的更加清瘦單薄。
綿綿細雨落在她身上,都有暴雨摧殘的意味。
弱風拂柳,細弱清冷。
這雨也太過無情了些。
這荒誕的念頭一出,魚子西自己都震驚了一瞬。
她好笑地揉了揉臉。真是把自己給累出毛病來了。
想是這麼想,但握住還留有餘溫的木制傘柄時,這抹餘溫通過指尖,過濾出了騰騰的暖意。
溫暖了先前被凍得逐漸僵硬的四肢。
同時,魚子西也隻能在心裡暗暗祈禱。
雨不要下大。
快點到家。
鈴聲驟然響起,打斷了一個人靜靜流淌的思緒。
魚子西拿出手機,随意地掃過一眼。
【宋七】
“怎麼樣,今天逛街逛得開心嗎?”話還沒說完,對方的笑意就按耐不住偷溜了出來。
就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魚子西沒好氣地翻白眼:“挺開心的。”